大宋悍臣 - 第379章 賑灾
第379章 賑灾
陈尧佐一听到这三个字,他心里还是十分不甘心。
自从陈尧佐被宋煊在大殿上给骂晕过去后,他虽然渴望往上爬,可也得注意影响。
今后怕是要被人念叨一辈子的,陈尧佐心里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继续往上爬的。
至少目前士大夫阶层认为自己是国家的半个主人,还是有著一定的道德水准。
就算陈尧佐是为了报答父辈的恩情,但於公也是说不过去的。
尤其陈尧佐得知大娘娘把钟离瑾给调入京师,下一步就是取代自己开封府尹位置后,他就更觉得没太大的希望了。
此时副宰相这三个字再次被吕夷简提出来,陈尧佐心中不敢確信:
“吕相爷,我当真还有机会?”
“当然。”
吕夷简先是给予了肯定回答后,又严肃道:
“此番大娘娘让晏殊坐镇,估摸就是想要把他往上提一提。”
“我看宋煊治河的法子好使,你自是要从晏殊那里爭抢过来,明白吗?”
吕夷简已经有了危机感。
晏殊这个人跟谁都能处好,但就是不交心。
他没法子把晏殊给拉拢到自己的团队当中一旦晏殊当上了副宰相,进入了中枢,今后怕是有许多事不受他的掌控了。
既然大娘娘想要让陈尧佐让出开封府尹这个重要位置,此前都没有找他商议,那必然是要外放的。
吕夷简又晃了晃发蒙的陈尧佐:
“宋煊治河的法子我看了,是推陈出新,定然是参考了成都府的都江堰。”
“法子虽然是他出的,但是事是咱们做的。”
“到时候论功行赏,咱们至少能分六成。”
“希元,你清醒一点,这是你唯一能够被提名的机会!”
“要不然出京外派为官,以你的岁数,还有机会再回来吗?”
陈尧佐被吕夷简给摇晃的醒了些:
“对,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他知道吕夷简说的是对的,自己在开封府尹的位置上是坐不住了,如今黄河决口,自己也在滑州担任过知州,还堵过缺口。
晏殊去了,也定然没有自己熟悉。
再加上宋煊改进的法子,到时候还真未可知也!
“我懂了。”
陈尧佐重新燃起斗志,为了宰相之位。
大哥未竟的事业,自己自是要顶上去,重振陈家的荣耀。
“好。”
吕夷简鬆了口气,陈尧佐把这件事办妥当了,今后他才能力荐陈尧佐进入中书门下,而不是晏殊。
要不是二张两个副宰相身体不好,这种事也轮不到晏殊挑头。
第二日,宋煊等一行人就直奔滑州而去。
此时的黄河水流湍急。
张君平站在船头,他昨天特意去拜访曹利用去了,顺带说了此事。
曹利用叮嘱张君平让他好好跟著自己女婿干,就按照他的法子去试,定然能够立下足够的功勋。
然后他瞧著宋煊在那里扶著船杆,以为他有些晕船,又走过去。
“宋状元,我其实有一个疑问。”
张君平瞧著黄河水:
“为什么大家之前都觉得黄河泛滥是因为下雨水量太大导致,从来没人觉得是泥沙的问题?”
不仅是张君平这个治水的人有此论断,宋朝的许多文臣都是这样想的。
因为他们都眼晴瞧著大雨倾盆而下,黄河决口。
毕竟大多数时候,人都会相信他的亲眼所见。
这也是文彦博等人的想法,然后分流六塔河,妄想著能够替黄河分担,结果斗之器盛千钟。
一下子就给六塔河涨破了。
王安石接手这个工程倒是觉得是淤泥的原因,他妄图用人力“爬子”把河里的淤泥给弄走,可是治標不治本。
只要黄河流淌,日后还会堆积。
使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都无济於事,再次决口。
宋煊瞧著汹涌的黄河水,其实是有些担忧的,这船结实吗?
可不是谁都有本事能从黄河手里逃生的。
毕竟外地人坐羊皮筏子都是胆子大的很,认为本地人敢做这个买卖那就一定是安全的。
可本地人几乎不会去坐,都是在岸边看著外地人坐,嘴里还评价一句———.
“张都监,你清过淤吗?”
“未曾。”
“那你觉得这淤泥是怎么来的?”
“黄河水带来的。”
张君平掐著腰回答:“可是黄河水把泥沙带来,又给带走了。”
“那为什么还会有大量淤泥存在,河床越来越高?”
张君平被宋煊给问懵了,他方才给出的答案確实有失偏颇。
但是一时间又想不明百。
“张都监可是踢过鞠?”
宋煊的询问,张君平点点头:
“我在军中会组织人踢鞠,赌个彩头,毕竟酒水太少了。”
“踢鞠这项活动,是从头到尾有力气踢,还是一开始有力气踢然后慢慢累了没力气?”
“自是第二种。”
宋煊打了个响指:
“不错,张都监就当黄河水踢鞠踢到咱们东京城附近就踢累了,没有力气。”
“所以我们才要给黄河支个招,让她重新获得力气把泥沙给踢走,这便是束水攻沙。”
“啊?”
“啊~”
“啊!”
张君平嗓子里吼出好几声后,又后退半步,眼里满是惊之色。
他好好审视著宋煊:
“宋状元此言,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我一下子就全都明白过来了。”
“清淤好啊,清淤好!”
张君平颇有些手舞足蹈的样子,他越发確信宋煊的理论是能行的。
而且曹侍中也没有哄骗自己,跟著宋状元当真能够前途无量。
在滑州积累了经验,黄河从崑崙山(张騫西行后提出河出崑崙,北宋仍旧延续此等说法)来,
乃是天下第二大河。
从群山当中穿行,定然是费了许多力气,带不走如此多的泥沙。
张君平是觉得滑州修好堤坝后,绵延黄河的其余各处也应该如此做,方能更好的治理黄河。
被张君平大叫欣喜若狂的声音所吸引的晏殊等人,也不知道宋煊同这唯一的武將说了什么。
惹得他竟然这般欢喜,还说什么清淤好?
“我还以为张都监是老成持重之人呢。”
陈尧佐摸著鬍鬚看向晏殊:
“晏副枢密使,我对滑州颇为了解,若是你有不清楚的,我会尽力配合你的。”
晏殊扶著柱子点点头,他是有些晕船的。
“好,到时候就请陈府尹多操心了。”
“分內之事,我定会好好挑起大梁,爭取早日堵住缺口。”
饶是沉稳的陈尧佐,听到这话那也是十分的带劲,机会是自己爭取来的。
那到了滑州,自己就要掌握全场了。
滑州如今的治所是白马县。
宋煊听著张君平的介绍,这里还有隋唐大运河的一段路,如今是永济河。
他目之所及都是被黄河水淹了,看不见多少草青色。
“天禧三年的决口,岸摧其摆布,如今怕是更甚。”
张君平感慨了一句,主要是此番洪水並非仅仅局限在河道附近,而是四处泛滥。
上一次决口就把白马县给淹了,此番怕是要波及更远,无疑是雪上加霜。
宋煊虽然看过发大水,但是此时北宋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对於洪水的袭击,都束手无策,只能忍受著。
就算是北宋救灾自有一套流程,可绝不是有流程就能挽回大批损失的。
宋煊觉得此次洪水波及范围广泛,整个滑州以及周边地区很可能也是同眼前一样,是汪洋一片。
宋煊看见了大量被冲毁和淹没的农田。
至於死尸漂浮水面,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的,都有。
“若是想要短时间內梳理此番灾祸,光靠著先前商议的那点人完全不够用。”
宋煊此时站在船头,这里黄河水因为决口,反倒平坦了许多,颇有些八百里梁山泊的模样。
“是啊。”
张君平眼里也是有些担忧:
“不光是要频繁徵调民夫和物资,大量劳力被徵发,必然会影响百姓生產和家庭生计,怕是几年都无法挽回损失。”
宋煊觉得五十万贯怕是不够用的。
他已经瞧见有不少灾民携家带口的坐船奔著东京城的方向去了。
这些人在本地根本就没有活路,
等船只到了白马县,也用不著下船,县城里也都被水淹了。
许多百姓都被淹没大腿了,如此一来,没有乾净的饮水,怕是会闹瘟疫。
蛇鼠都上来了。
眾人倒是没有去县衙,反倒上了城墙,至少还能有下脚的地方。
晏殊站在城墙上,瞧著外面水汪汪的一片。
纵然是有心理准备,可是瞧见真实情况后,那也是极为心惊。
此番决口也太严重了,若是下一次决口在开封,怕是东京城都要被淹没了。
这让晏殊认为治理黄河刻不容缓,也不知道宋煊设计的束水冲沙有没有效果。
相比於晏殊在这里思索宋煊治河的法子,陈尧佐已经开始干活了,他召集了白马县知县以及滑州知州过来敘话,询问各种事情。
秦应站在陈尧佐身边,把纸笔都掏出来了,相比其余人,他们二人配合的时间也不算短。
晏殊听了一会,发现这些人也都没有知道多少东西。
於是他用眼神示意宋煊离开聊一聊,
“我看你一直阴沉著脸,谁又惹你了?”
“哀民生之多艰。”
宋煊双手背后:“瞧见受灾的百姓没有无动於衷,我还是不够铁石心肠。”
“倒还是个人,没有被官场给带歪嘍。”
晏殊也是慢悠悠的走著:
“五十万贯不够用的,五六万人也不够用,最起码要翻一倍才行。”
他脸上流露出难为之色:“今年给辽国的岁幣怕是要拖延一段时间了。”
宋煊瞧著黄澄澄的河面,这水往哪里排出去啊?
至少先让地面的水消失,这样才好干活。
“钱钱钱,大宋富裕了这么多年,钱都到哪里去了?”
宋煊伸手指了指晏殊:
“晏相公等高官俸禄可是不少,连我这个七品小官都不是只领一份俸禄。”
“这点钱也占一部分,但最多的还是要维持军队。”
晏殊也没有不承认,三司使程琳也跟著来了,他就算不想给钱,那也得先给用来賑灾,这是国策。
“那就调拨大批厢军来此做活。”
宋煊咳嗽了一声:“虽然不能给他们加工钱,但是可以让他们吃的好一些,这样也能让他们有所动力。”
“就如同你在开封县那般利用犯人清淤一样?”
晏殊觉得宋煊的法子是不错,但是如此多的厢军聚在一起,怕是大娘娘那里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人家孤儿寡母的,此地距离陈桥驛站那也算不得远。
“对啊。”
宋煊指著外面道:“若是徵调百姓来干活,那就以工代賑,重建家园。”
“以工代賑?”
晏殊负手而立:“有点意思,你说说看。”
“前往东京城乞活的百姓由我去清理汴河淤泥,以此来以工代賑,缓解压力。”
“而大批留在乡间等待救援的百姓,则是由晏相公下令参与河道清淤、修筑堤坝等工程。”
“通过提供粮食和一些低价的工钱来激励灾民的积极性,至於我是怎么调动犯人积极性的,想必晏相公也有所耳闻,照著分组效仿就成。”
“如此一来,我们便是双线工程治理,滑州为主线,所需人力物力財力,以及时间会更长。”
“东京城作为接纳大批灾民和想要挣钱的无业人员,继续清淤。”
“兴许工程进度会大幅度提高,也能有更多的百姓存活下来,不至於在冬天饿死。”
“嗯,倒是合理。”
晏殊点点头,如今以工代賑在宋代还没有频繁使用。
那也的是后期范仲淹用自己的名声圈了一波粮商的粮食后,又大兴土木,才彻底延续下来。
“法子不错。”晏殊瞧著宋煊哼笑一声:
“那我作为副枢密使请求调拨厢军过来,那也是十分合理的吧?”
“大娘娘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晏相公会带兵直扑东京城逼迫她下位,让官家亲政的事。”
“你別把心里话借著玩笑话说出来试探人,很容易得罪別人的。”
晏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嘆了口气,他觉得宋煊太激进了。
若是让曹利用等人来此坐镇,出现大批厢军,想必刘娥她也会夜里惊醒,会怀疑的。
至於文臣那就没有那个顾虑了。
“也就是我会装作没听到你说什么玩笑话。”
晏殊指了指宋煊道:“我们如今最主要的是賑灾,不要搞有的没得。”
“就算是我要坐镇在此,调拨大批厢军,大娘娘也会派人来监督的,想要调动他们来,可是不容易。”
宋煊扶著城墙垛子:
“其实我有个招数,算的上是歪门邪道。”
“快说吧,就这里没外人,我看看到底有多歪门邪道。”
“我大宋遭遇如此大的水灾,想必辽国也会知晓的,既然如此可以放出风声辽国会藉机派兵討要岁幣,这不就能调动更多厢军来此来吗?”
晏殊沉默,他没言语。
因为连两国之事都可以被他拿来做文章,晏殊都不知道要如何评价宋煊。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此事怎么传播?”晏殊指了指一片汪洋:
“若是有这个消息传出来,最先逃跑的便是本地还存活的百姓。”
“让皇城司的人传播,他们专门干这个的,只在大娘娘耳边传一传,对外並没有什么影响。”
“你呀,你呀。”
晏殊也扶著城墙垛子,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因为他发现宋煊提出来的计策,虽然邪性让人想不到,但就是出其不意的好用。
他没当官之前也是这样的思路轻奇,当官之后还是这样。
就大雨天去掏无忧洞贼首的窝点这种思路,哪个知县或者府尹会想到並且付之行动的?
“对了,无忧洞的人抓了你二哥,可是无事?”
“他好的很。”
宋煊哼笑一声:
“不愧常年浸染在赌场,那都锻链出来大心臟了,把无忧洞的人给哄骗的一愣一愣的。”
宋煊与晏殊说了宋康的操作,听的晏殊也是嘿嘿直乐。
他在南京城的时候,儘管宋煊远离了家乡,但是晏殊也打听过他家里的情况,那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宋煊没有长歪,还真是老天有眼,大宋之幸。
“你倒是心大。”
晏殊觉得沉闷的心情好了一会,开口道:
“十二郎,我们还是要调拨船只,分头行动,通知百姓以工代賑的消息。”
“顺便去瞧瞧周遭的水灾蔓延到哪里了,一定要做到心里有谱,最后再请大娘娘调拨钱財和厢军。”
“嗯,那就这么办吧。”
他们二人很快就围绕著城墙转了一圈,倒是有许多百姓都坐在屋顶上,以及在墙头上行走。
晏殊说了一下宋煊的思路,然后让大家都各自朝著几个方向去探查。
最好能画出水图,如此一来才能更好的进行规划。
陈尧佐知道晏殊是聪明人,而且对於滑州知州等人一问三不知的態度不满意,所以才会如此安排。
他也没有反驳,晏殊安排的也是在理。
於是一帮人便带著助手,向著各自安排的方向散去,乘船仔细探查。
宋煊坐在船头,身后还跟著一艘船,避免出现意外。
就这么时间,他发现周遭连点高大的树都没有。
此处算是华北平原的地界了,兴许上一次滑州决口,陈尧佐已经砍了许多树来维持。
这次想要弄树来铸造护岸的场工恐怕很难集齐材料。
宋煊一边让人记录,一边瞧著远处。
城內的百姓有城墙护著,还能不被冲走。
但是城外的百姓可就遭了殃。
活人都顾不过来呢,死人的户体也没有人收拢。
大雨停歇过后,便是暴晒,兴许用不了几天就会炸了。
宋煊拿起笔也记了一下,要有专门的清理户体的队伍,还要按照户体给钱,如此方能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
若是少了银钱,总比到处都是户体,搞出更多被污染的水源要强上许多。
平原地带,很少有山,西高东低,地势平坦。
因为黄河多次泛滥,倒是还残留了不少可以用的防洪堤坝。
再加上境內河流眾多,经过询问,宋煊確定是流经河北,匯入白沟河,进入渤海湾。
他在这里游荡,目测工程量,思考著要不是设置一个闸门,缓慢的把田地里的水都匯入到隋唐大运河当中去。
反正这水最终匯入渤海,宋辽双方以白沟河为界,洪水也会过去,那就慢慢的往那边泄洪唄。
就算淹了对岸,那也是辽国的地盘。
最坏的结果淹了南岸,宋朝在边境上弄了许多沼泽,根本就不怕被水淹。
宋煊让人划船继续走,他要找个合適的地方修建一条沟渠,控制好水闸,免得黄河水没有按照计划输送到宋辽边境线上去。
“十二哥儿,这里积沙好多。”
王保指了指前方:“我们不能再往那边划了,差不多就要到白马县与顿丘的交界处了。”
“顿丘?”宋煊从船头站起来张望:“是曹老板曾经当过县令的地方,直娘贼,咱们划船还划的挺快。”
“是啊,这里是擅州的地界了。”
“洪水都衝到这里来了!”
宋煊把笔扔给齐乐成,拿过竹竿:“再往前走走,上岸去生活做饭吧。
一行人奔著瞧得见的岸边过去想要找点乾燥的柴火都找不到宋煊手搭凉棚仔细看过去,当真是没见什么山脉,一望无际的平原。
在洪水的分割下,形成了弯曲的线条分辨顏色。
再往远处走到擅州的治所,哪里便是冀、鲁、豫三地交界地带,自古为兵家必爭之地,兴许能望见山脉。
“大官人,此地是德清军驻扎地地方,我们可以前往那里去宣布。”
听著齐乐成的话,宋煊点点头,兵家必爭之地,怎么都得安排军队驻扎。
“如今也沦落为厢军地盘了。”
这是一个军事驻点,到了宋仁宗晚期被废。
“行,有厢军就成,他们这里没被淹没就算是幸运。”
留下人看船,他们便步行前往。
道路两边或坐或臥,躺了不少灾民。
他们瞧见有身著官服之人,皆是惊喜的望著,只是少有人敢前来拦截。
吧嗒。
老头带著孙儿给宋煊跪下,拦在路中央。
“大官人,能否赐些吃食,我这孙儿实在是饿的没力气了。”
宋煊伸手让王保掏个饼子,蹲下来,递给他:
“多谢大官人,多谢大官人!”
老头连忙咬了一口,隨即递给自己的孙子让他狠狠的吃。
“你们来这里几日了?”
“快三日了,城內的士卒不让进去,只能在外面吃点草果腹。”
宋煊警了一眼周遭人:“快些吃吧,要不然一会该有人上来抢了。”
老头虽然咽口水,也不想多吃。
孙儿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大官人。”
旁边也有人过来祈求。
“饼子没了。”
宋煊站起身来,对著周遭蠢蠢欲动的灾民道:
“我乃开封县知县宋煊,便是负责探查通知决口灾情,向朝廷回报的。”
“你们再忍忍,我先进城给你们討点米粥来放粮,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此賑灾的。”
有了宋煊的安慰,这帮灾民倒是立马哭泣起来。
朝廷总算是来人了。
宋煊报名號那也是常规操作,让灾民知道是谁来救他们的。
待到宋煊走到县城门口,有士卒阻拦询问:
“不知大官人是从何而来?”
“我乃开封县知县宋煊,奉官家与大娘娘之令前来救灾。”
宋煊让王保把自己的官印掏出来:“带我见你们的都虞候。”
“是,宋大官人请。”
士卒当即叫人打开护栏,恭敬的请宋煊进城。
至於外面的灾民,那是万万不能入城的。
宋煊打量著这座军城,瞧著里面大多数厢军士卒,衣服破烂,甚至为了凉快都不怎么穿衣服。
他们也不是用来作战的,多是修桥筑路的“杂役”。
至於待遇宋煊也不用问,他早就在南京城的时候领教过了,这帮人脸上刺字,能领点酱菜钱或者食盐钱,就算是这个都指挥使或者厢都虞候有良心。
强干弱枝的政策,就是这样,
而且他们的身份不是饥民就是罪犯,外面那些饿的进不来城的人,也是下一步需要接收的兵源“宋状元亲至,有失远迎,还望大官人勿要怪罪。”
厢都虞候刘钧嘴里说著客气话,请宋煊进来敘话。
诸多指挥使以及都头都来见礼。
那些文臣觉得曹利用无所谓,可是在大宋军方,曹利用的名头还是挺管用的。
如今曹枢密使的女婿来了,那必须要好好招待一二就算招待不出来,那也不能招待出错来。
要不然可就惹了麻烦。
宋煊倒是没有著急,而是先解决一下拉屎问题,
待到他去如厕的时候,刘钧也从侧面打听了一下宋煊此行来的目的。
得知是来救灾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
果然是受重视,如此重要的任务都交到了宋状元手上来做。
一会可得好好表现。
刘钧差人去做饭,必须要招待。
待到宋煊回来之后,刘钧连忙亲自端上瓜果。
不是他询媚,实则是想要进步。
在厢军这里担任主管,能有几个钱?
全都是穷鬼!
朝廷下发的银钱,那也是少的可怜。
“宋状元一路辛苦了。”刘钧脸上带著笑:“这是顿丘沙果和秋月梨,果肉酥脆甘甜。”
宋煊也没拒绝,拿起一枚梨子咬了口,觉得不错,又给自己几个隨从分了。
“大家都吃一吃,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宋煊递给刘钧一个,刘钧再次大声感谢。
“刘都虞候,外面的灾民来了几天?”
“两日有余了,开始是放了一些人进城,可后来实在是人越来越多。”
刘钧以为宋煊要质问,所以连忙解释为了避免引起骚乱,才不让他们进城来。
尤其是洪水过后容易有瘟疫的事,他们也都清楚。
黄河在滑州又不是头一次决口了。
大家也都有了经验。
“朝廷决定来賑灾。”
“那可太好了。”刘钧脸上带著喜色:“不知道是否要徵召我等去修黄河?”
“大抵是要等。”
宋煊咬著梨子道:
“此番洪水淹没的地方范围很广,需要的人也多,你这里还有多少粮食?”
“宋状元,我这?”
刘钧咬了口梨子,未曾想宋煊会率先询问粮食的事。
“厢军的待遇您也清楚,实在是没有多少余粮。”
“这样吧,你们德清军被调过去修筑堤坝的话,我回去向大娘娘请示,给下面士卒每人每日一点工钱,就当作是买粮食的钱了。”
宋煊如此直接,让刘钧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状元,这能行吗?”
他不是不相信宋煊,实则是哪有厢军修建黄河朝廷会额外给钱的,能在吃食上找补一二,便是不错的了。
“朝廷若是不给,我宋煊自己掏腰包赏赐给德清军的士卒们。”
宋煊把梨核放在一旁:
“取笔墨来,我给你写个字据,给下面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宋状元是想要给外面的灾民施粥?”
“嗯,朝廷也要徵召百姓一同修黄河,需要的人太多了,若是到了冬天,那所费的可就太多了。”
宋煊倒是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我知道灾祸之后粮价会上涨,所以这工钱我也会给你们上调一些。”
刘钧当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宋煊都做到如此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
人家岳父那可是大宋武將第一人。
待到刘钧看完字据后,刘钧有些不好意思:
“宋状元,这多不好啊。”
“此乃公事,就当我向刘都虞候求个私情帮帮忙。”
宋煊如此言语,拿公事来欠私情,刘钧立即就愿意了。
那粮食是公家的,但是人情却是自己的。
他立即站起来:
“宋状元,我立即把所有粮食都拿出来,立马对城外的百姓熬粥放粮。”
“不要都拿出来,如今城外的灾民都不算人了。”
“先维持他们的基本生存,要不然你们的军粮也维繫不了几日。”
“朝廷调拨粮食也是需要时间的。”
“宋状元说的在理。”
宋煊摆了摆手:“就先去外面支上十口大锅,粥熬的不要太稠了,明日稍微稠一点,猛的没有饭吃吃多了肚子也遭不住。”
“都听宋状元的。”
刘钧满口答应,连忙去叫人,
宋煊则是安排齐乐成辛苦去监督此事,顺便在熬粥的时候,宣称在里面放了一把土,免得有人去贪小便宜。
这种情况,可是十分常见的。
齐乐成哦了一声,又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他先去看看那些粮食如何。
反正厢军的粮食,一般也不是什么好粮食。
在这里吃了一顿饭后,宋煊带著刘钧等人去城外。
齐乐成安排人去维持秩序,十个大锅,都要派人去排队。
厢军士卒去排在最后一位,今日一人一碗,明日的粥会稠一些,
宋煊瞧著他们排队,也没多说什么。
他又仔细瞧了瞧那些米粥,算不得过於稀疏,但能灌个水饱也成。
“刘都虞候就劳心一些,我还要赶回去同晏枢密使匯报我看到的一些事,朝廷会儘量让人把这群灾民给运输走的。”
“好好好。”
刘钧连忙保证,明日他会亲自监督施粥之事,直到朝廷使者的到来。
“嗯。”
宋煊点点头,也就没多说什么。
像这种事,他要是有心好好办,那就能办好。
若是阳奉阴违的,宋煊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大家也不是一个体系的,完全没有交集,要是发號施令那也是晏殊来。
只不过惹恼了宋煊,宋煊说话不好使,但晏殊现场就能让你这个厢都虞候临阵换將,找听话的人上位配合做事。
厢军是能进入禁军的,除非你个人身体素质十分优秀,要不然就得有关係才成。
刘钧可不想掌控一只破烂厢军,连打仗都不能打仗,让自己一身的本领都没法使出来。
他太渴望通过战功证明自己,为自己家族博出一个前程来。
要不然一辈子待在烂泥坑里,厢军的长官都做到头来,不趁机转入禁军,还能往哪升呢?
宋煊是他抓住的一个人情机会,所以当刘钧站在岸边瞧著宋煊的小木船远去,还是不愿意离开“都虞候,咱们薪吧。”
“不著急,等宋状元的小木船从视线里消失了说。”
刘钧就那么直愣愣的站著。
没办法,他太想要进步亏。
宋煊对於这帮百姓能喝上稀粥没什么太大的亭受,因为其他地方还隱藏著各自吃不上饭要濒死的人。
他已经转派刘钧派人四处散播消息,並且把布告都留亏好多份,用来安稳人心。
总之,就是朝廷不会不管你们的,现在已经调拨粮草,同时规划怎么渡过此次洪灾。
那些喝亏粥的百姓,儘管米粒儿算不得多,可听著宣臣臣告,倒是显得兴垮起来。
以往徵调修黄河,那也不是没去过。
除亏官府会补贴点粮食外,大多数都要自己背粮去,因为根本就不够吃点。
活还太累。
但是今年不同往π,官家么然下令要管饭,还要给他们每日一些微薄的工钱,到时候积攒下来,也好渡过冬π。
不仅仅是百姓,连带著厢军都有份。
“苍天有眼啊!”
“苍天有眼。”
大批人激动的叫著,甚至流出眼泪来朝廷賑灾的力度一次加大。
宋煊也並没有立即返回,而是沿著岸边继续往下一个县城去看看。
总之就是溜达完亏洪儿的边缘。
待到薪去之后,白马县城內的积儿已经下去不少,还有接到通知的灾民为亏早π吃上朝廷的賑灾粮,都不顾危险来到白马县。
宋煊瞧著一群人都住在简陋的筏子上,也没多说什么。
现如今这个现象,烧木柴是难以为继的,还是要烧石炭。
这样方能生活做饭,而且比木柴要好用许多。
眾人鬍子拉碴的聚在一起,就这种情况,饮用水都是问题,更不用说洗漱了。
饶是十分注意形象的晏殊,也是把眾人聚在一起询问各种细节。
这次灾祸的范围很广,涉及好几个州。
“宋知县,你有什么见解?”
宋煊掏出所画的图,说这在这里开一道沟渠,建造l闸,让洪儿都从这里走,缓慢的衝击到永济渠,隨著黄河儿奔著渤海湾而去。
这样能减少下游遭遇大量洪峰被淹没。
到时候损失更大。
甚至在这条河的旁边也能有一个蓄l分担的作用。
这是宋煊实地考察后新提出来的建议,眾人倒是没有反驳的。
如今要修黄河,都是按照宋煊的法子来,说的多只要能成就可以。
“晏副枢密使,我观察一下,场工的原材料不够,还需要从別处多方调来,方能跟上使用,
才能大幅度提升岸边抗冲刷的作用。”
陈尧佐现在也头大,因为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剥期五十万贯根本就不够用。
无论是原材料,还是賑灾粮,都不够用。
此时的三司使程琳已经在擦汗。
按照他计算下来,纵然是加五十万贯,这个工程都无法完成,
晏殊点点头,让程琳记下来,薪去同大娘娘匯报。
程琳虽然与吕夷简联繫不够紧密,但他也是刘娥的人。
“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代替吗?”
程琳抬起头来:
“诸位相公,此番灾祸范围之广,就算是投入一百万贯都不够用的,还有人员也要大幅度增加这件事。”
程琳拿著算盘在那里算来算去,总之就是钱不够用。
薪去还要追加预算,可是一旦追加预算,朝廷的秋赋还没有收上来,就没有那么多余钱可用。
“这钱是必须要的。”陈尧佐拍亏拍程琳的肩膀:
“你薪去还是要仔细与大娘娘匯报,毕么这是用的新工艺,新技法,多些钱来试错,那也是1常。”
“若是宋知县的法子能行,那兴许十年內黄河也不会从滑州决口,这钱就算是省下来亏。”
程琳撇撇嘴,你以为我与大娘娘说两句,这钱就能从天上掉下来?
我只有守好国库的本事,没有钱生钱的本事。
不是谁都有李蛛衡的本事,可以钱生钱,
不耽误用国库作为本钱,盈利的钱都划拉到他自己家里去。
程琳坐稳这个位置,靠的就是对刘娥的户诚。
晏殊看向一旁的宋煊:“十二郎,你可有什么搞钱的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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