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悍臣 - 第378章 你治过黄河吗,就胡咧咧?
第378章 你治过黄河吗,就胡咧咧?
赤羽的问题一提出来。
几个人都开始相互打量起来。
事发突然,说不怀疑那是假的!
尤其是白鴆抓了宋煊的二哥,一下子就触动了人家的逆鳞,今日宋煊便直接端了两个重要据点。
现在醉仙楼是否安全,那需要打个问號呢!
如此一来,臥底的问题確实是存在的。
凭什么无忧洞只能往官府安插眼线,人家官府为啥就不能反过来安插眼线呢!
到底会是谁?
军师白鴆隨即喊道:
“啸风,你的人最先被宋煊抓住的,可是有人知道我们的据点?”
“军师,你怀疑我!”啸风眼里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眼光。
赤羽率先发难:
“啸风,朱雀堂、玄武堂同时遭殃,你手下那帮软骨头在衙门里熬了几天刑,他们能守住什么秘密?”
赤羽眼神露出凶狠之色:
“怕不是你也被抓过,只是为了自保,拿兄弟们的脑袋当投名状了,才出来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
啸风年轻气盛,最受不了被冤枉。
他从窗户旁走过来,眼里满是惊怒之色:
“我来大哥这里,向来是独来独往,他们连这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晓得別处呢?”
“赤羽,你他娘的敢诬陷老子!”
啸风用手指著他道:“我若是早早暗中投了宋煊,第一带兵就端了这醉仙楼,你也一定跑不掉。”
苍鳞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啸风说的在理。
其余两处货栈的价值,怎么能与醉仙楼相比呢?
“啸风,你的任期最短,管不住手下的嘴,也实在正常。”
军师白鴆做和事佬:“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没有喝醉了泄漏过?”
“我们当务之急是把臥底揪出来。”
“放屁!”
“你他娘的也在放屁!”
啸风可不是听不出来军师白鴆的意思,就是想要把锅扔到自己头上。
若是被洞主知晓了,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有人背锅,冤不冤的,洞主就先整死你,再去辨明你是不是清白的。
人都死了。
还要清白有个屁用啊!
“军师,你才是最后接触玄甲的人,你绑架宋煊他亲兄弟的计策不成,把玄武堂赔了个精光。”
“宋煊突然袭击定然是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势必要一网打尽。”
“连玄甲都没有跑出来,你一个老书生,怎么能单人就逃出来了呢?”
啸风这话说的可是诛心。
苍鳞与赤羽同时望向军师白鴆。
此事確实蹊蹺。
不管怎么说,玄甲那也是能打的。
连他都逃不出来,旁人怎么可能逃出来呢?
“你。”
军师白鴆怒目而视。
“祥符县的积水我早就看过,你都说了他们是乘舟而去,那地道早就灌满了水,你怎么可能闭气逃脱?”
啸风的补刀,气的军师白鴆胸膛起伏不定。
他连忙辩解道:
“我是见机不妙,爬上屋顶,躲过了他们的搜查。”
“爬到屋顶。”
啸风坐在椅子上:
“是啊,宋煊那么聪慧的一个人,百密一疏,那也正常。”
“你。”
“好了。”
苍鳞摆摆手:“事发突然没有证据的事,我们不要相互怀疑。”
“哼。”
军师白鴆脸色极为难堪,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气的。
赤羽也坐在一旁,说实在的他现在心情复杂。
以前他还在嘲笑啸风倒霉。
如今其余三堂倒霉,势力受损,就剩下醉仙楼屁事没有。
他偷偷瞥了一眼沉思的和事佬。
苍鳞会不会出卖我等啊?
毕竟他家大业大,如今也不怎么插手黑產,怕是想要彻底洗白,让子孙去考科举了吧!
赤羽越想越觉得有这么一个可能。
论目標,数醉仙楼最为耀眼。
啸风手下的客栈,若不是走了眼,让人告官了,那也不会出事。
他手下的人全都被按进监牢里,而且无忧洞的人还是单独关押,有人日夜守候,想要传递什么消息都难。
谁知道他们会说出多少事情来?
苍鳞的手下没一会就过来,说开封县的县衙已经接管了货栈。
此消息一出,赤羽更是极为气愤。
什么他娘的搜查西夏间谍,完全就是一个天大的幌子。
赤羽十分激动的站起来:
“要不是老子平日里多个心眼,今日怕不是跟玄甲一样,被官府的人给抓了!”
啸风阴沉著脸,他现在觉得事情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这个內鬼隱藏的极深。
啸风始终觉得军师白鴆的嫌疑很大,他凭什么能逃出来?
这根本就不现实!
苍鳞也皱著眉头沉思,洞里有鬼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
要不然宋煊也不会行动如此迅速果决。
这场大雨,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单是宋煊就能从这场大雨当中获利,著实是让苍鳞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收买洞里之人?
苍鳞抬头看了一眼老態龙钟的军师,难道是被许诺了官职?
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个人捨弃无忧洞的利益去当官。
在大宋,从贼子到官员身份上的转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都是正常的。
毕竟这老小子科举无望才加入了无忧洞,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当官!
当官?
苍鳞其实自己內心深处也渴望当官。
但是他明白自己没机会,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以及再下一代头上。
至少不会让他们插手这种灰產,有醉仙楼就够生活的了。
“稍安勿躁,都別那么大的火气。”
苍鳞站起身来,溜达了两圈:
“无论如何都先打探一下消息,然后再做事。”
“赤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出自己在开封县衙內安插的人?”
“事情缓和一二,我去联繫一下。”
赤羽坐在一旁没说话,他现在谁都不相信。
特別是苍鳞竟然让他主动把自己的暗桩暴露出来,简直是让赤羽心中警铃大作。
这不是在变相的想要得到更多的消息,换取他苍鳞的个人前途又是在干什么?
谁说谁是煞笔。
军师白鴆闻听此言,心里也是对苍鳞有些疑虑。
毕竟他虽然是青龙堂堂主,就算朱雀堂主要据点被官府给查封了,可也不该由他来过问其余堂的事情。
特別是“暗桩”。
有的暗桩连洞主都不一定清楚,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作用。
宋煊他突然袭击,没有提前走漏风声,那也是因为避免县衙內的衙役吏员来县衙集体避水。
上官爱护下属的典范,谁承想会突然搞出这种事来。
尤其是下大雨,想要出县衙报信,那就是在主动暴露自己。
“苍鳞,如今赤羽身份不宜暴露,无论是祥符县还是开封县,还是先由你来打探消息,我们都躲几天。”
白鴆裹著被子道:
“待到雨停后,此事在向洞主匯报,到时候可是要好好商议一二。”
“军师所言在理。”
苍鳞站起身来:
“走吧,我给你安排个歇息的地方。”
“不必。”赤羽摇摇头:
“我先在这里陪著军师,待到雨停后我自是有去处。”
“嗯,你们先在这里歇息,我差人给你们上一些吃食来。”
苍鳞站起身示意啸风跟著他一块走。
今日事发突然,著实是让人措手不及。
待到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苍鳞坐在一旁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垫吧肚子。
“大哥,今日之事过於蹊蹺了。”
啸风一屁股坐下:“我怀疑军师他有问题。”
“慎言。”
苍鳞让他別说话,要是军师有问题,那他的醉仙楼就保不住了。
除非是宋煊现在还不想动。
否则他连禁军都调动过来,怎么可能不一举查获醉仙楼呢?
“有內鬼这件事,我觉得是真的。”
苍鳞端起饭碗:
“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还是太少了,就算县衙里安插了人,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很容易暴露的。”
“是啊。”
啸风也有些难以接受:
“看样子宋煊与他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否则也不会一得到消息,就马上带人出击营救。”
“嗯。”苍鳞点点头:“宋煊此人重情义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啸风没多说什么,他的通缉令也掩埋在开封县衙里。
就是跟他本身画的不那么相像。
“大哥,要不我出去打探一二?”
啸风是想要洗刷自己身上的“怀疑目光”,凭什么我先被发现,那我就是宋煊安插的臥底?
简直是一派胡言,他受不了这种委屈。
就因为自己担任堂主的时间短,又没什么太大的根基吗?
“打探一下吧,你去打探,我也差人去打探,匯总消息后再说其他。”
苍鳞面色颇为凝重的道:
“否则如此怀疑下去,在洞主那里没法子交代,怕是都得收到责罚。”
“嗯。”
啸风也正是担忧这一点,他对於洞主极为害怕。
他们在这里担忧个不停,宋煊吃过饭后,带著衙役直接把犯人给押到大牢里去。
赵津等犯人瞧著宋煊亲自进了监牢,带来大批新犯人,一时间都有些激动。
毕竟向上一次大规模抓人,就是为了要搞工程。
於是赵津请秦应出面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无忧洞的人。”
宋煊站在监牢门口,对於赵津是有印象的:
“外面黄河决口发大水了,你们出去反倒没地方住。”
“先等等吧。”
“我就知道这天得下大雨。”
赵津瞧著宋煊如此大气,当即壮著胆子问:
“大官人,黄河发水,是不是得僱佣我们继续清淤啊?”
“你倒是清淤清上癮来了。”
听著宋煊的打趣,赵津嘿嘿的笑著:“这不是还想喝雪酒嘛,我这辈子就喝过这么一次。”
“雪酒樊楼也没有多少存货了。”
赵津自是有些难受。
雪酒是加了雪,去年冬天过去如此久了,哪还有纯正的雪酒啊!
宋煊倒是也没有隱瞒:
“不过今年一发大水就会有许多难民来京师,到时候还要僱佣这批人干活。”
“清淤修缮河道是一项大工程,我儘量让樊楼给我留几罈子,到时候看你们表现了。”
“多谢大官人。”赵津连忙行礼感谢。
“待到干完工程后,找个正经活干,一帮子力气去参加禁军,总在监牢里算什么事啊。”
宋煊提了一嘴后,又看向秦应:
“秦通判,我听闻你的判决在刑部核查,估摸过阵子就会出来了。”
“多谢宋状元告知此事。”
秦应倒是觉得有些凉,蜷缩在一旁。
“来人。”
牢头毛朗立即应声:“大官人。”
“给秦通判整盆火暖暖身体,万不可在出狱前病倒了。”
“是。”
毛朗应了一声。
秦应道谢瞧著宋煊身上也是有些湿润:
“宋状元如此恶劣的天儿,亲自出去抓捕贼子了?”
“嗯。”宋煊应了一声:
“这天儿才好抓住无忧洞的那些贼子啊。”
秦应点点头。
东京城不是没下过大雨。
但是大雨过后,哪个知县会带队去剿灭无忧洞的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此看来,宋煊是有著极大的把握能够抓住人。
至於钟离瑾那个一心想要往上爬的蠢货,怕是根本就没本事让宋煊投入他的门下。
“秦通判,你当真想好了要去应天书院教书?”
“自然。”秦应连连点头:“我岂能轻易改变我的志向?”
“你想不想在应天书院站稳脚跟?”
听到宋煊的询问,秦应一下子就从稻草堆里站起来,疾走两步,走到柵栏门前:
“宋状元愿意帮助我?”
“谈不上,我找个机会让你戴罪立功,总比成为犯人身份去应聘要好上许多。”
宋煊觉得还是要多给穆修一段时间,让他更改学子们的思路,走古文革新的路子目前是適合大宋的。
韩愈、柳宗元的文章,总比奢华文风的富贵词强上不少。
“还望宋状元能够明示。”
“黄河决口,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大娘娘方才派人叫我去议事,有关修缮黄河决口之事,我会趁机举荐你的。”
宋煊站在监牢门口:
“秦通判,等你修河有所成就后,也可以进一步给予学生们讲解。”
“他们將来为官总会遇到此事,有你的亲身经歷传授经验,这是书院內其余夫子所不具备的优势,你想想。”
秦应低著头仔细思索起来。
他因为知道穆修早一步去了应天书院,而且也定会说他是怎么被自己诬陷的。
关键是名声上就差了他一步,那些学子们没有受到官场的浸染,大多数都蠢的可爱,认死理的。
秦应也知道宋煊能被大儒孙奭点为会元,那也是因为修缮黄河的文章写的好。
孙奭也前往应天书院教书,若是自己针对修缮黄河积累了经验,对学生们进行讲解,这是他们都无法拒绝的!
想到这里,秦应猛的抬起头,认真的给宋煊行礼道:“多谢宋状元。”
“无妨。”
宋煊摆摆手:
“我看今后不是乾旱就是暴雨,河流总是需要治理,有更多的学子都能学到真本事。”
“方能让大宋百姓安居乐业,不至於次次都遭了灾,成为流民。”
待到人员都收入监牢,火盆也给秦应送来了。
赵津等人都围著秦应,如此潮湿的环境,有个火盆,那简直太爽了。
尤其是其余牢房当中的犯人投来羡慕的神色。
“秦通判,宋状元都能与大娘娘说上话啊?”
“嗯。”
秦应点点头,宋煊可不光是能跟大娘娘说上话,跟官家可都没少交流。
皇宫內。
杨怀敏把自己所见识到的事,与刘娥复述了一遭。
“这么说,宋十二他的亲哥哥宋九郎被无忧洞的人给绑架了,信件都没有送出去呢!”
“他因为带人追查林容之子绑架案,就直捣无忧洞贼子老巢,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的亲二哥?”
“大娘娘,確实是这样。”
杨怀敏颇为激动的道:
“宋状元他身先士卒,还趴窗户来著,在手下的协助下,擒住贼首。”
刘娥就当这话是放屁。
宋煊亲临一线的事定然不假,但是与贼子廝杀,还活捉匪徒的事,刘娥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就算宋煊他有一把子力气,可临阵作战,那也不是谁都有勇气的。
杨怀敏这种给人戴高帽的行为,刘娥也理解。
“可是找到我儿子了?”
林容主动开口询问。
“好叫林夫人知晓,在货栈翻遍了,都没有找到林大郎的身影。”
杨怀敏脸上带著可惜之色:
“兴许是被藏在了秘密据点內,宋状元派了好手审问,定要找到藏匿林大郎的具体位置。”
林容脸上的欣喜之色再次消失,没找到。
刘娥点点头:
“林容,你也不必过於担心,既然宋十二他在暗中调查,又在大雨过后果断出击,想必是掌握了一些线索。”
“是啊,谁承想无忧洞胆子会如此之大,竟然不远千里去宋状元家里把他亲哥哥给掳掠至此。”
杨怀敏看著林容道:
“林夫人不光是你被针对了,连宋状元也被针对了,只不过他二哥运气好些罢了。”
“这无忧洞著实是做的过分。”
刘娥脸上有些不悦之色:
“竟然敢绑架状元郎远在家乡的亲人,看样子还是要让禁军加大巡逻。”
“既然此番县衙捕快损伤惨重,今后若是再得到消息,就让禁军去做。”
“是。”
杨怀敏自是应下,他没有说官家也参与其中的话,就当自己没瞧见。
刘娥对宋煊是极为满意的,至少剿灭两处大型据点,擒获重要头目,重创了无忧洞核心层的巨大功绩。
她以前都没听说过有官员能抓住无忧洞的核心人物,什么堂主之类的。
有了宋煊这个战绩,想必无忧洞的残余人员那也得夹起尾巴做人来了。
“虽然还没有救出林容之子,但是宋十二力挫无忧洞势力这个功,还是要赏的。”
刘娥思虑了一会:“一会在朝堂当中议论一二。”
“是。”
在谈话当中,朝臣已经到了,请刘娥过去议事。
黄河决口,几个宰相以及三司使的人,还有擅长治河之人。
因为晏殊在南京也大力兴修过水利,此时也被喊来了。
他瞧著周遭人,没看见宋煊,倒是有些奇怪。
毕竟宋煊的治河还是有点手段的,他能中会元那也是治理黄河文章写的好。
待到一会,晏殊也准备举荐宋煊。
滑州几年就要决口一次,听听宋煊的建议,那也是极好的。
这样也能不那么的劳民伤財。
刘娥知道赵禎悄悄跟著宋煊的事,她就当没瞧见。
眾人行礼过后,刘娥坐在椅子上,不等王曾率先提起话题,她先开口道:
“诸位,我方才刚刚得到消息,有人立功了,不知道如何赏赐,你们都给出出主意。”
王曾一听这话,便心中有些不满。
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像这种事都是大娘娘身边的姻亲所为。
什么狗屁的立功,完全就是大娘娘她想不出一个合適的理由赏赐,叫群臣出主意,堵住其余人的嘴。
吕夷简倒是配合道:“不知道此人立下什么功劳,还望大娘娘能够简述一二。”
“利用天灾,打击了人祸。”
“嗯?”
刘娥此言一出,倒是让下面站著的重臣都有些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功劳?
还能如此做事!
“还望大娘娘把话说的明白些,我等皆是想像不出来。”
王曾如此言语,倒是让刘娥心中暗爽。
“有关治河之事,我记得宋煊中会元的文章便是有关黄河之事,所以派人去唤他过来一同商议。”
“未曾想到,宋十二竟然会利用大雨滂沱,提前准备舟楫去剿灭无忧洞在开封、祥符二县的两处地点,让他们无处躲藏。”
“初步剷除了朱雀、玄武两堂的重要窝点,抓住了玄武堂堂主玄甲等若干骨干人员,重创其势力。”
刘娥的这番话一出口,就算是王曾也颇为惊讶。
朝堂剿灭无忧洞不是一次两次的,奈何其地下通道十分复杂。
官兵进入难以施展,反倒死伤连连。
长此以往,官兵也不愿意下去送死。
以至於无忧洞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现在宋煊趁著大暴雨,利用天时逼迫贼子离开属於他们的地利。
然后再直接领兵去“瓮中捉鱉”,剿灭其重要窝点。
反其道而行。
这新状元郎的脑子就是好使!
“嗯,宋状元还真是有一套。”
孙冲摸了下鬍鬚,他对於无忧洞也是十分的头疼,属於跟著寇准的老人了。
起起伏伏的,如今眼睛看的不太清楚,在翰林院当个学士过日子。
张君平负手而立,他也是去参加过宋煊的婚礼。
这些人都是文官,就他一个人是武官。
张君平的父亲与契丹人战死,他才得以补官,驻扎的地方濒河,也是经常兴修水利。
开封府尹陈尧佐眉头蹙起,一时间有些诧异。
宋煊他从哪里得到的具体消息,能一口气就覆灭其两处重要窝点?
无忧洞总共才有四堂,一口气被他摧毁了两个堂口。
此子初到东京城不久,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关係网?
难不成是曹利用布下的?
“是啊,还真有一套。”
吕夷简也被宋煊的操作给整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人家对付无忧洞,还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了。
“无忧洞確实得好好整治一二。”
刘娥说了无忧洞的人不远千里去宋煊老家,把他亲哥给绑架来了。
不仅她身边侍奉的林容的儿子都敢绑架,连带著朝堂命官的亲属都不放过,简直是胆大包天。
诸多臣子听了刘娥的话,先是错愕,隨即又说必须要重拳出击。
王曾眉头也皱起,无忧洞做的越来越过分了,確实需要剷除了。
“大娘娘,既然县衙捕快损失不小,那就该让禁军出手。”
王曾的话,让刘娥点点头,她以前是这么安排的。
特別是宋煊办事,最让刘娥满意,因为她身边的人忠诚是忠诚,但是干事能力放一旁。
宋煊干事能力强,忠诚这方面,刘娥有些不敢確信。
所以她想要让大臣们想出一个赏赐,最好不高,然后刘娥再暗里赏赐宋煊点什么,以此来笼络宋煊。
今日主场是议论黄河之事,王曾为了快点开展,就提议赏赐给宋煊章服。
这也是一种常见的手段。
毕竟剿灭无忧洞是宋煊职责內的差事,但是干出来了,大娘娘又提及,还是要赏赐一些。
宋煊的差遣是七品知县,他只能穿绿袍。
但是赐下章服后,他就可以穿戴朱袍甚至紫袍,还能佩戴相对应的鱼袋和革带。
在大宋不同顏色的官服代表了不同的职位,一个官员顺利的话,想要改变自己身上官服的顏色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
章服赏赐,是皇帝对官员表示一种重视的態度。
刘娥对於王曾的提议也觉得不错,就赐宋煊穿朱袍吧。
此事议论过后,眾人就开始討论如何解决黄河危机。
至少要徵调四万的民夫和两万多士卒,集中力量进行堵口,並且要吸取天圣元年鲁道宗的失败教训。
夏季强行施工,导致不少民夫都热死了。
他们这些人也或多或少知道宋煊用犯人清淤的时候,还令他们大中午的都要休息,不许干活的事。
待到议论到具体细节的时候,宋煊才到。
刘娥毫不在意,知道他在忙碌,况且眾人也都是接到通知冒雨赶来。
不像宋煊一样,按照要求等待雨停后再来。
眾人皆是打量著宋煊。
“宋十二,如今黄河决口於滑州,百姓以为鱼鱉,老身记得你中会元的试卷写的便是治理黄河的,如今可有什么想法一併说了。”
刘娥开口,眾人则是光明正大的看向宋煊。
宋煊倒是也不怯场:
“大娘娘,如今水患突发,但是现场情况如何,我们便在此定下计策,那颇有些纸上谈兵的意思。”
宋煊这番话倒是让眾人有些不满。
哪次水灾不是这样做的?
尤其是灾情严重又著急,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细细研究?
况且滑州那也是老灾难地方了,朝堂早就有许多应对措施。
“不知宋状元有何高见?”
“第一自是要选派精干且无利益瓜葛的官员,赶赴滑州。”
“详细记录决口位置、深度、宽度、水流,下游地形以及现有的民间堤坝情况,绘製精准河图。”
宋煊这话让眾人想笑又不敢笑。
毕竟去年刘从德办的这个差事,那確实办的挺不好的。
“我认为以往的堵住决口的法子並不是那么太好。”
“嗯?”
王曾请宋煊仔细说说他有什么治河的好法子?
“朝廷几乎每年都在滑州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形成了一套系统的治理体系,经过我研究,这套方案有些鸡肋,治標不治本。”
“朝廷的策略是过度依赖堵而非疏,导致河道淤泥加剧,河床不断抬高,稍微下雨便要河水外溢。”
“鯀治水用堵失败,禹治水用疏成功,如此先例,我想大家都清楚。”
“那你说该如何疏通?”
宋煊从袖口掏出奏疏:“大娘娘,我来之前已经写了点建议,请看,我给大家说。”
杨怀敏主动下去把宋煊的奏疏拿过来。
“我主要是想要束水攻沙以及分水减势相结合。”
在场的都是有过治河经验的,但是这两种治河方法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什么叫束水攻沙?”
孙冲主动询问,他觉得宋煊的说辞有些听不懂。
“诸位,黄河泛滥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宋煊踱著步子,给刘娥看奏疏的时间,反问眾人。
“当然是雨下的太大,河道承载不住。”
张君平等人也都赞同这个观点。
晏殊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了解宋煊,既然问出来了,那便不是黄河泛滥的主要原因。
“诸位这样想,是永远无法治理好黄河的。”
宋煊大言不惭,让王曾都有些惊讶,他剿灭无忧洞后尾巴就翘起来了吗?
“不知道宋知县有何高招?”
陈尧佐摸著鬍鬚倒是要听听宋煊怎么能弄出新法子来。
“黄河泛滥的主要原因是泥沙淤积,所以治理黄河的根本在於治沙。”
如此观点被拋出来,眾人都不怎么相信。
“宋状元,你莫不是清淤清上癮来了?”
陈尧佐当然不相信他这个观点:“黄河的水深,那也是人力能够清淤的?”
“人力无法清淤,自然是要用黄河水来清淤。”
“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尧佐他是有些忍不住,在破案方面他承认宋煊比自己强。
可是在治河方面,那宋煊他治过河吗?
就在这里异想天开的胡言乱语!
“陈府尹,让宋知县继续说。”
王曾倒是想要听宋煊是怎么以黄河之道还治其身的。
若是在滑州应对有效,那在別处也可以治理黄河。
“不错。”刘娥看完了奏疏:
“宋十二你详细解释一下这奏疏里的话是什么意思。”
宋煊拿著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下,就是堵住黄河原来的决口,形成主河道。
同时修筑一道堤坝,固定住主河道的河床主槽,使得水流速度加快,利用水的流速,將淤积的泥沙给冲走,从而达到治沙的目的。
另外在这座堤坝之外,因地制宜在一到三里外,再建造一座堤坝,以防止前面那座堤坝泄洪引发洪水,还能起到束水归槽的作用。
再用格堤,內含农田、村庄,月堤,组合拳来治理。
泥沙被河水冲走,再下大雨河水也不会上涨从而衝破堤坝。
待到冲走泥沙后,再用已有的厢埽技术(树枝、石块、绳索綑扎的巨大防汛构件)的河工,並调集相应物料。
快速的堵住缺口,从而进行分流。
待到堤坝修筑完毕,在堤坝边岸种植柳树、榆树等固岸。
“什么厢埽技术?”
王曾没听过,所以发出疑问,他觉得宋煊这套治河理论是可以尝试的,所以要仔细盘问细节。
“哦,这个是我根据陈府尹当年的木龙护岸所改进的办法。”
宋煊也没有不承认,他在视察汴河的时候,听到旁人说过这个岸边的。
陈尧佐当年在滑州当知州的时候,用横木和垂木组成网格结构来护岸。
陈尧佐对於治河当然是有所心得,要不然也不会出声怀疑宋煊。
张君平与孙冲都围上去询问宋煊的一些实施细节。
他们对宋煊提出的这两个新办法都十分的感兴趣。
在上游稳固处修建水坝,在下游按照地形规划引导泄洪的临时河道,分流压力。
如此一项,確实比单纯的堵更加有想法。
河底的泥沙增多,他们也是知道的。
但是黄河水不黄那还叫黄河水吗?
王曾则是拿过来宋煊写的奏疏一直都在看,里面有更加详细的解释。
王曾翻来覆去看了三遍,若是按照宋煊这套因地制宜的治理黄河之法,修缮以往的治河办法。
一旦成功,京师就不会饱受黄河每年都发怒的危险了。
陈尧佐瞧著宋煊被人围起来询问,他一时间也不好反驳。
毕竟吕相爷让他不要在辩驳了。
宋煊既然有这么一套理论出来,而且还是踩在你们的肩膀上推陈出新。
那就说明他有把握。
最为重要的是吕夷简知道晏殊在南京治河,就有宋煊从中出力。
人家是既有理论又有实际治河的经验,只不过名头没有在宋煊身上显示出来。
晏殊只是掛名,南京城百姓嘴里传颂的还是张沆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有晏殊坐镇协调地方,徵调军队和民夫,严明奖惩,確保执行效率。”
刘娥又点了他们几个名,宋煊也在內,一同前往滑州去看。
宋煊则是站出来,请求给秦应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也是有治河经验的。
宋煊替秦应求情,一下子就破了陈尧佐等人的算计,甚至都不给他们机会。
刘娥自然是满口答应,治河人多就多出份力。
她让眾人都去准备一下,明日都一同前去滑州。
待到眾人走后,刘娥又把宋煊叫住,说了一下无忧洞的事。
朝廷决定奖赏宋煊穿朱服的事,不等宋煊道谢。
刘娥又给他开出加码,若是治河再有功劳,就给宋煊加勛。
勛一共十二阶,主要是用来奖励功绩的秩阶,不给发职事和俸钱,等你死后可以写到墓志铭上,以及在宋史上有所记载。
十二转到上柱国那种。
只不过文臣京官初授都是一转的武骑尉。
宋煊当即道谢,今后自己上朝那也是有“新皮肤”了。
刘娥是希望让宋煊为自己做事的,所以单独与他说在后续的行动当中,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皇城司、开封府衙役甚至部分禁军的力量,都会优先配给宋煊。
宋煊对於刘娥的支持那也是赞同:
“大娘娘,我就算是前往滑州治河,可是也会有大批灾民来东京城乞活,那地方有大批重臣盯著,若是按照我的方法兴许没什么问题。”
“我想要在东京城延续我治理汴河等地的计划,也好让这帮灾民活下来。”
“如此双管齐下,方能彻底解决这一次的危机。”
刘娥见宋煊不爭功,懂得分功劳给其余人,维繫同僚之间的关係。
那便让刘娥觉得宋煊是一个可以加度笼络之人。
这样的人加入团体,不会与团队內的老人发生巨大的衝突。
所以刘娥很满意宋煊的选择,就算事立功后,也依旧不骄不躁,没有狂的没边。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老身如何能不答应。”
刘娥让宋煊下去休息,又听到林容开口:“宋状元,我儿之事,还望能够。”
“林大娘子放心,我已经命人加紧审讯,是有人为了活命说过林大娘子牵掛之人的模糊传闻。”
“一旦有確切消息,自是以雷霆之击解救出来。”
“多谢宋状元。”林容也只能按捺下焦急的心情,继续等待。
刘娥方才在重臣面前对宋煊好一阵夸奖,倒是让有些人担忧宋煊是否投效了太后,成为后党一员。
这让同一个生態位的吕夷简、陈尧佐等人都十分的有危机感。
“你觉得宋煊的治河之策,有几分成功的机率?”
听著吕夷简的询问,陈尧佐摸著鬍鬚思考了一会:
“理论上有七分,但是实操上。”
吕夷简当即握住陈尧佐的手:“你务必要百分之百的在实操上做好此事,万不可使绊子!”
“我如何会呢?”
吕夷简依旧拉著陈尧佐的手:
“希元,滑州治河之事,虽是晏殊主抓,但是你在那里有过执政经验,你必须抢过来,立下此功。”
“我才能有机会举荐你为副宰相!”
(本章完)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