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新警察故事 - 第9章 终於突破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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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属门轴转动的嗡鸣声中,审讯室的铁门轰然打开。气流捲起冷风,扇动对方额头垂落的髮丝。
    秋元悠介端坐在新井广司的正对面,锐利的眼睛直视对方,仿佛要穿透其內心。
    铃木智久和高桥佑哉两人作为“护法”,横亘如山,一左一右。
    “听说国会图书馆的穹顶彩绘是仿照帕特农神庙设计的?”
    他將热气氤氳的茶杯推过桌沿,杯底与金属桌面摩擦出悠久的哀鸣。
    “真羡慕你能隨时欣赏神与巨人的战爭——不像我们,只能在监控录像里看议员夫人游玩温泉旅馆。”
    新井广司的喉结在阴影中滑动出微妙的轨跡,像猎豹发现陷阱时紧绷的肌肉。
    他继续保持沉默,身体一动不动。
    审讯室的日光灯在金属桌面投下冷白的光晕。
    秋元悠介的指甲刮过证物袋封口,最上面的那张照片缓缓划出,边缘与桌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响。
    天板顶灯光线恰好漫过,照片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温泉白雾中侧身回望,长睫毛下的目光温柔得能融化三月的薄冰。
    空调出风口涌出的暖风搅动空气,新井广司呼出的白雾在两人之间消散。
    这位始终垂首的男人忽然抬起脖颈,当他看清照片內容时,后槽牙咬合处绷出青筋,咬合肌在皮肤下起伏如岩,咽喉重重吞咽,仿佛要將某个呼之欲出的秘密重新咽回胸腔。
    “猜猜上一位坐在这把椅子上的人?”
    秋元悠介用钢笔轻敲笔录边缘,金属笔帽与亚克力板碰撞出规律的声响。
    这声音像手术刀刮过骨膜的频率,让新井广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稻田...浩二?”
    沙哑的尾音劈裂空气,这个名字从牙齿缝隙挤出时,审讯室的温度似乎骤降三度。
    新井广司脖颈暴起的青筋在监控镜头下纤毫毕现,记忆碎片在视网膜上重组,闪过对方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虽说是疑问,但语气中却很是肯定。
    “宾果,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秋元悠介口中撒著谎,面色如常,心不跳色不改。
    左边的铃木智久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右侧的高桥佑哉却有些稳不住,瞳孔扩大了几分,表情诧异。
    还好此时的新井广司知道幕后黑手是稻田浩二后,愤怒仇恨充斥內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无暇他顾,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观察镜外的古屋警部摩挲著浅浅的胡茬,口中发出轻笑。
    审讯心理学第三十七条,当九分真相裹著谎言衣,最精明的猎物也会主动咬鉤。
    年轻刑警的审讯技巧让他想起京都老匠人製作的镶金瓷器,用真相的金粉修补谎言裂隙,反而让整个故事愈发流光溢彩。
    当秋元悠介停止追问后,审讯室內陷入诡异的寂静。
    雨点击打在玻璃上的声响忽然变得清晰可闻,仿佛每滴雨水都在强化某种心理倒计时。
    高桥佑哉有些急迫,背后的手掌鬆开又紧握,如此反覆。
    明明对方心理防线都崩溃了,怎么不趁此时机追问?就在他忍不住动作时,身为前辈的铃木智久扭头怒瞪了一眼,示意他消停下来。
    电子钟的数字跳过七圈寂静后,崩溃的男声混著雨声流淌开来。
    自顾自的述说著,从银座料亭的威士忌酒杯,到议员夫人的柔情似水,权欲的毒液如何渗入骨髓。
    当供述接近尾声时,高桥佑哉才惊觉楼外轰鸣暴雨已化作细密雨丝。
    “真是...骯脏得令人作呕啊。”
    不是菜鸟的新人刑警对著自动贩卖机的幽蓝微光喃喃自语,易拉罐环扣断裂的脆响迴荡在空旷无人的角落。
    这番指责不知是针对议员夫人,还是別的什么。
    办公室內,古屋警部抬起手腕,动作嫻熟的摸向手錶,但却是空荡荡的,旋即又从下衣口袋中掏出手机。
    “啊,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该下班了。今天诸位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你们先走,我来通知东野他们。”
    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但上了年纪的警部有时候还是习惯通过手錶查看时间。
    时代的车轮浩浩汤汤,没有人能够螳臂当车。身处其中的他无法选择,只能適应,就像翻盖按键手机到触控萤幕智慧型手机的蜕变。
    深夜时分,皮鞋叩击路面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霓虹。
    秋元悠介的影子在钢筋森林里缩成墨点,仰颈时喉结滚动似吞咽著星光。
    那些悬浮在摩天楼腰际的led光带,恰似眾神垂落的银链,將人间切割成无数菱形囚笼。
    这城市总会给人一丝希望,如同一个个五彩绚丽、光辉璀璨的泡沫,但一进入阳光下,便会砰的一声碎裂。
    梦想也好,理想也罢,仿佛触手可及,但又如梦幻泡影,一触即碎。
    名为东京的饕餮之城惯於豢养希望,身处其中的都是逐梦之人。
    泡沫之后,裹著求职网站的萤光gg,挟著股票行情的数字蜃楼,电子屏幕上映著每个仰望者的瞳孔。
    而当真实刺入的瞬间,爆裂声便此起彼伏,白雾里蒸腾著三十七种方言的喝骂。
    晨光顺著玻璃幕墙的沟壑攀援而上,百叶窗將金色光瀑筛成条形码,印在空荡的床榻。
    镜面倒影中,青年將领带结推至喉下三指处。剃鬚刀的嗡鸣惊散了镜中人的轮廓,露出属於异乡客的锋利稜角。
    东京的职场规训正从织物纤维里渗出,霓虹的刻板印象还要更加刻在骨子里:
    纯色西装要裹住所有锋芒,白衬衫第二颗纽扣必须承受22牛顿拉力,半袖內衬的汗衫则是社畜最后的遮羞布。
    就像《孤独的美食家》里的主人公井之头五郎,无论春夏秋冬、温凉寒热,外出时永不换装。
    当西装化作第二层皮肤,自由便成了奢侈品专柜里仅供陈列的样品。
    他忽然想起原宿街头撞见的视觉系乐队。那些穿刺皮衣上的铆钉,那些漂成银白的发梢,此刻都成了平行时空的残影。
    即使重去,亦是相见不相识。
    秋元悠介对著玄关镜调整袖扣,丝滑领带像条甦醒的蟒,每当脖子微微前倾——这条蓝蟒总会在锁骨间勒出淡红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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