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奸臣 - 第9章 正主儿
可惜,郭晋安说的话,赵勛和祁山能听到,吴勇能听到,两侧衙役也能听到,唯独公堂外的百姓听不到。
听到郭晋安许诺,吴勇一咬牙,回头喊道:“好,乡亲们,我吴勇今日起誓,若有半句虚言,我老娘五马分尸死不瞑目曝尸荒野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赵勛嘆了口气,这傢伙是真孝顺,还给自己加了戏。
百姓们满意了,连连点头,连老娘死无葬身之地都说出来了,看来是实话。
眼看著“民意”又开始一边倒了,祁山双眼一亮:“慢著!”
所有人都看向了祁山,只见这小子盯著吴勇,拧眉问道:“你个狗日的出身东海的渔村是不是?”
吴勇:“是又如何。”
祁山:“那你对著妈祖发誓。”
话音一落,吴勇如遭雷击,面色剧变。
祁山笑了,抬高音量:“说啊,对著妈祖起誓,有本事你他娘的对著妈祖发誓!”
郭晋安见到吴勇又怂了,连忙催促道:“快起誓,本少爷將来带你吃香喝辣。”
“这,这…”
吴勇不断吞咽著口水,死活说不出口。
百姓们,再次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了他。
“啪”的一声,惊堂木拍在了公案之上,县令郭尚文冷声开口。
“赵勛,究竟是本官担了这肃县县令,还是你赵家二郎担了肃县县令。”
赵旭眉头一挑,衝著郭尚文施了一礼:“自然是大人。”
对线吴勇这种小吏,哪怕是同为举人的郭晋安,赵勛都没放在眼里,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一个草包狗腿子,二人不足为惧,唯独郭尚文这个县令,能力如何先不说,主要是身上穿的这身官袍代表著阶级和某种正確的正义。
“你將本官这公堂当成了何处,本官断案,你赵二郎上躥下跳,可是未將本官放在眼里!”
“大人言重了,事关我赵家名声,难道学生还不能辩驳一番?”
“空穴来风必有因,你赵家若没销钱財,为何吴勇会检举你爹!”
“好一个空穴来风必有因。”
赵勛也懒得装了,一背手:“那好,学生也检举,检举你侄儿郭晋安的举人之身是买来的,就在那一夜,大人你拿著十贯银票找我爹,让我爹寻州府之中的学官。”
一语落毕,沉默和不沉默的都沉默了。
堂外的百姓也是无语至极,这不是卡布达超级变身上下顛倒,嘴里说逼话吗,吴勇是否污衊赵大成,尚且不知,赵勛肯定是污衊郭晋安了,就没听说过当官的给商贾塞钱找关係的,而且还就塞十贯钱。
赵勛似笑非笑,只等这老王八蛋暴跳如雷,然后彻底事情闹大。
“哦,你想揭发本官。”谁知郭尚文表情极为平静,风轻云淡:“本官不予受案。”
“啥玩意?”赵勛登时怒了:“他检举我爹就火速开堂,我检举你侄儿你就不予受理?”
郭尚文点了点头:“怎地,你不服气?”
“我…”
郭尚文笑了:“本官非但不予受案,还要定你个污衊之罪,来人,押入大牢!”
赵勛的瞳孔猛然缩成了针尖一般,祁山连忙喊道:“老狗你敢,我家少爷是举人!”
“倒是如此,不过你家少爷这举人功名是买来的,此事暂且不论,倒是你…”
郭尚文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你家少爷是举人,难道你这刁民也是举人不成,胆敢辱骂本官,来人,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赵勛勃然大怒:“你敢!”
“怎地,你赵二郎也要辱骂本官不成。”
话音刚落,一名衙役突然跑了进来,兴奋的面庞涨红。
“大人,喜事,大好事,大喜事,知州府来了人,张贴了告示,张贴了告示!”
郭尚文霍然而起:“白大人入城了?”
“非但入城了,还有军马护卫,已是张贴了告示,告示所言,肃县人杰地灵,人才辈出,郭公子文采斐然诗文无双,有治国安邦之能,白大人慾收郭公子为徒悉心调教,这是要为朝廷荐才呢。”
“嗡”的一声,堂內堂外炸了起来。
郭尚文郭晋安叔侄儿人,无一不是面露狂喜之色。
原本郭尚文还有些犹豫要不要不顾后果將赵勛押入大牢,现在一看自己侄儿竟如此被知州大人“看重”,哪还有顾虑,大手一挥。
“將赵二郎押入后衙大牢,晋安,速速陪叔父我去接迎知州大人。”
郭晋安得意非凡,指著赵勛叫囂道:“赵二郎,你完蛋啦,你爹也完蛋啦,胆敢招惹本少爷,本少爷要你父子二人生死两难,哇哈哈哈哈。”
祁山满面厉色,却又不敢发作,只是望著赵勛。
赵勛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
这白大人还没入城,就先张贴告示说要收郭晋安为弟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郭家已经使了钱財,事情早就“內定“了。
可事情既然內定了,郭尚文没必要兵行险著让一个小吏污衊老爹,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下雨天浇地,多此一举吗。
眼看著拿著水火棍的衙役已经围住了赵勛,堂外再次传来骚动。
甲冑摩擦之声不绝於耳,隨著整齐的脚步声,数十名身穿红甲的军士快步走向正堂,皆是腰插刀身背弓,满面肃杀之气。
肃县刁民们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极为慌乱的让到了两旁。
领头之人非但著甲,还佩著半遮面的虎头盔,腰间掛著云纹佩饰。
公案之后的郭尚文大惊失色,旁人不识得,他岂会认不出,竟是一个从五品的武將,还是京中的武將。
郭尚文不敢怠慢,快步走了过去,连忙整理了一下官袍,躬身施礼。
“下官肃县县令郭尚文,见过將军。”
从五品將军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微微侧头,三十名甲士顿时將公堂围了个水泄不通,百姓们既怕又兴奋,让到两旁也不敢窃窃私语,只是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看著热闹。
赵勛也回过了头,只是因郭尚文挡著,看不清这佩戴头盔的將军面容。
“本將马岩。”马岩左手按住腰间佩剑,朗声道:“衙中可是在开堂?”
“回將军的话,是。”
“可是与肃县商贾赵大成之子赵勛有关。”
“是。”
“定案便是。”马岩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那赵勛顛倒是非,鼠辈匪类污衊同为举人的郭晋安,可谓心思歹毒有愧读书人之身,白大人自会夺了他举人之身。”
郭尚文连连点头:“將军说的是,將军说的是哇,白大人更是火眼金睛,正是如此,是如此的啊,赵家二郎非但污衊下官侄儿,还说下官侄儿的官身是买来的,他还要揭发下官侄儿,应重惩,不可轻饶!”
马岩露出笑容:“安心便是,白大人迟些便会赶来,自是要为郭举人討个公道。”
说罢,马岩拱了拱手:“本將倒是要恭喜郭县令了,你那侄儿一表人才,即將拜入白大人门下,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郭尚文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连连点头:“將军吉言,將军吉言,晋安,还不快来拜会將军。”
郭晋安蹭地一下窜了过来,丑脸涨的通红:“学生郭晋安,见过將军。”
原本笑吟吟的马岩,愣了一下:“你是何人?”
郭晋安激动的小舌头都发抖了:“学生正是郭晋安,县中举人。”
“你怎会是…”
没等马岩说完,公案下的赵勛突然开了口。
“我赵家愿献上全部家財,只求保下学生举人出身,还望…”
深吸了一口气,赵勛躬身施礼:“望郭县令大人不记小人过,学生自此安心在家中读书,再不敢譁眾取宠!”
郭晋安猖狂大笑:“晚啦,被夺了举人出身,你赵家家產本就成了我郭家…”
郭尚文神情一变,狠狠瞪了郭晋安一眼。
“慢著!”马岩突然將面前的叔侄二人粗暴的推开,满面呆滯之色,指著赵勛:“你…”
赵勛抬起头,同样愣住了:“你…”
“你是刚刚那…”
“你是刚刚那…”
二人,四目相对,眼神拉丝,即將勾芡。
马岩张大了嘴巴:“你才是赵勛?”
赵勛同样张大了嘴巴:“你是个將军?”
马岩木然的转头,望向郭晋安:“他是赵勛,你才是郭晋安?”
郭晋安下意识点了点头,不废话嘛,都说了好几遍了。
马岩的大脑有些宕机,瞅了瞅郭晋安,又瞅了瞅赵勛,清澈的双眼,散发出从未被智慧污染过的目光。
“本將想明白啦!”
马岩一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郭晋安揭发赵勛功名不实,而非赵勛揭发郭晋安功名不实!”
一语落毕,马岩吼道:“都愣著作甚,还不將郭晋安拿下!”
围住赵勛的一群军伍们又开始围住郭晋安了。
郭尚文大急:“將军,將军这是下官侄儿,他是举人出身吶。”
“哦。”马岩风轻云淡:“怎地,你不服气。”
郭尚文张著嘴,又急又怒,却又是既不敢怒又不敢言,满面无措。
殊不知,又听到这一声“怎地你不服气”的赵勛,双眼之中迸发出从未有过的色彩。
此时,外面传来鸣鞭之声,马岩神情一震:“白大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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