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悍臣 - 第392章 我问你,你干什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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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2章 我问你,你干什么行?
    北宋东京城的澡堂子已经高度商业化了。
    浴室在宋代以前一般都是服务於贵族、僧侣或者富人的私人享受。
    但是在宋代,洗浴行业已经是独立且分布广泛的竞爭市场,向广大市民服务。
    贵有贵的去处,便宜也有便宜的去处,精准接待各个阶层的客人。
    冬至日沐浴更是东京城的主要风俗,就算是贫者,一年之间,在这一天也会沐浴更衣,备办饮食,祭祀先祖。
    “王大郎来了。”
    浴室的供人主动上前打招呼。
    他是属於前台,专门给客人引导作为安置寄存衣物。
    尤其王曙都办了会员。
    澡堂每逢初三都会推出优惠活动招揽顾客,更不用说还与茶馆合作,向顾客兜售打折的澡票。
    供人瞧著王曙带著一群人来泡澡,脸上喜色更是不减。
    “王大郎请这边请,这都是来泡澡的?”
    “嗯。”
    王曙直接把自己的会员牌牌放在柜檯上:“我们七个人都掛在我的帐上。”
    “好嘞,客官请来这边,一人给了一个套在手腕上的钥匙,引导他们到存放衣物的柜子旁。”
    供人亲自去给他们去拿木屐,顺便开始介绍要不要揩背人?
    这个专有名词还是大文豪苏軾写了一首词后流传千古。
    主要是苏东坡吐槽揩背人。
    让他搓背的力道轻一点,老苏我不受力,搓疼了。
    王曙倒是满口应下,点了揩背人。
    供人脸上大喜,连忙给新客们介绍著。
    几位可以先在公共浴室里泡一泡,他一会给大家倒茶。
    若是觉得泡的差不多,就可以去单人木桶那里再泡一会。
    揩背人会挨个询问需不需要搓背。
    如今大宋虽然公共浴室发达,也有搓背的职业,但並不像后世一般让你躺在台子上搓四面。
    人家是只给搓背。
    那一排浴桶都在小隔间里,有屏风相互遮挡,不耽误跟隔壁好友一起交流。
    毕竟去澡堂子这种事,极少有自己去的。
    王曙已经不需要去搓澡了,但是有剃工前来询问,是否需要梳头、休眠、修剪指甲之类的。
    让客人出浴后能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宋煊小时候来东京城带著一帮人来浴室洗过澡,然后才去了樊楼吃喝。
    焦明是有些感慨的。
    自从来了东京城,遇到了以前的旧相识,还没来得及过多感慨。
    结果这两样怀念的,他昨日去樊楼吃饭了。
    今日就阴差阳错的来这里搓澡。
    当真是有些恍惚。
    宋煊坐在浴桶里,把浴巾搭在桶上。
    一时间也是有些恍惚,总觉得顺序不是很对。
    “客官,可是需要揩背?”
    “擦一擦吧,帐都记在王大郎身上。”
    “好嘞。”
    揩背人十分痛快,就喜欢这种客人:
    “那我用老丝瓜瓤了。”
    “嗯。”
    宋煊知道。
    一般是有两种选择,粗布的便宜,丝瓜囊贵一些。
    “客官这后背当真是结实,我要使点劲了。”
    宋煊双手搭在桶壁上:“手法如此
    熟练,你搓的背多吗?”
    “好叫客官知晓,倒是在这干了六年有余了。”
    “倒是熟练工了。”
    宋煊悠悠的吐了口气:
    “最近生意咋样?”
    “多亏了宋大官人,让城外灾民的子嗣前来,我给他们好好搓搓。”
    “虽说两个孩童顶一个成丁的价格,但是前些日子倒是挣了点。”
    宋煊嘴角微微上扬。
    “如今天气还不够冷,再加上宋大官人在治河,许多人都会在河里洗一洗,生意也就一般。”
    宋煊点点头:“新客户不足,那老客户呢?”
    “老客户也不多。”
    揩背人嘆了口气:
    “尤其是有些人虽然是老客户,但是不喜欢別人给他搓背,所以他们虽然沐浴,可我也赚不到搓背钱。”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来了都得搓背呢。”
    宋煊嘖嘖两声:
    “看样子虽然进了浴室来洗澡,但也並不是都来搓背的。”
    “是啊。”揩背人也是忧心忡忡:
    “看样子还要过上两三个月的淡季了。”
    “那些老客人为什么不喜欢搓澡啊?”
    宋煊坐在澡桶里调整了一下姿势:
    “你就没想法子让他们也搓澡?”
    “哎,实不相瞒,我也是想过发展老客户。”
    揩背人手上的力道不减,嘴里却是嘆息道:
    “但是尝试也没有几个人愿意。”
    “你觉得原因是为何?”
    听到宋煊的询问,揩背人也愿意聊一下自己目前的困境:
    “主要是有几个客人不喜欢被人搓背,甚至是触碰身体。”
    “就算是来了浴室,那也是裹紧浴巾,直接在这里泡澡,也一直在水里遮挡要害,不会去外面泡澡。”
    “害羞。”
    “对,害羞,跟小姑娘似的,而且皮肤也比寻常人要好。”
    宋煊点点头,稍微思索了一二:
    “那你觉得宦官会来你们店里吗?”
    “啊?”
    揩背人手上的动作停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客官,我没遇到过啊。”
    “万一这些老客户便是呢。”
    宋煊的话再次让揩背人动作停顿,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事。
    “兴许真有人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怎么样,脸上可是有鬍鬚?”
    宋煊的询问,让揩背人陷入了思索当中:
    “我没留意,毕竟被他们呵斥过,但是声音確实有些尖锐。”
    “嗯。”
    宋煊应了一声:
    “我是宋煊,开封县知县,回头这类人再来的话,你帮我留意一二。”
    “宋,宋太岁?”
    “不不不,宋青天。”
    揩背人脸上的神情突变,自己竟然能够给宋青天搓背!
    文曲星下凡嘞。
    要不然怎么连点泥垢都没搓下来呢。
    果然是无垢体质啊!
    “我一定记得。”
    “嗯。”宋煊应了一声:
    “今日之事你暂且不要说出去,我在查案子,功成之后,你的赏赐也不会少。”
    “我不说,我不说。”
    揩背人连忙对天发誓:“我杜飞绝对不会把今日之事往外说。”
    “不必如此,待到案子破了,你自然能够往外说了。”
    “好好好,那我明白了。”
    “嗯,多谢。”
    “不敢不敢。”
    “对了,在搓背的时候遇到过什么有趣的或者离奇的事吗?”
    宋煊自报家门后,杜飞苦苦思索起来。
    因为许多客人都不喜欢搓背的时候閒聊,甚至是不想让他们出声。
    就是安安静静享受这个搓背的过程。
    杜飞摇摇头:“回大官人的话,倒是没什么有趣的事。”
    “那离奇的事呢?”宋煊又给他限定了一下:“除了死人之外的。”
    “回大官人,那就是有人在这浴桶里洗完澡后,水里混杂血跡,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嚇得我又以为死人了,结果不是死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血跡?”
    宋煊划拉了一下澡桶,难道是泡澡泡的痔疮犯了?
    还是泡澡的时候,流了鼻血?
    宋煊一时间也不怎么確定跟案犯有关係没有。
    “大官人,已经搓完了。”
    “好,多谢。”
    揩背人杜飞站起身来,连忙表示是自己的荣幸。
    他都觉得自己是做梦一样的感觉。
    谁能想到自己不仅给宋太岁搓背,还能被他额外安排任务。
    能被宋太岁亲自交代的案情,那定然小不了。
    杜飞脸上笑呵呵的,险些都滑倒了,但是凭藉著灵活的身形,又给稳住了。
    宋煊不知道此时北宋的南方人能適应大眾澡堂不。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南方大学室友是有些无法接受这种北方澡堂子的,自己在厕所隔间里洗澡。
    宋煊针对浴室杀人凶手也没有什么线索,只能一点点排除,看看这种不让人接触的是否会有犯罪的动机。
    毕竟他们缺了点物件,要不是想要长生不老,那就是想要补全自身。
    人之常情,特別是不再为生存发愁的宦官,想的多,兴许也有能力搞这些。
    吕府。
    吕夷简把自己的妹夫陈詁喊来,一起来吃个饭。
    在酒足饭饱后,吕夷简放下手中的茶杯:
    “天经,你可是关注了宋煊的执政?”
    “倒是有所耳闻,他搞得里胡哨的。”
    陈詁摸著鬍鬚摇摇头:
    “我觉得宋煊前面搞的如此隆重,后续怕是没有钱就难以为继下去,到时候灾民怨声载道,反倒会质疑朝廷的救灾。”
    “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会连累了大哥。”
    毕竟双方同为赤县县令。
    一场大雨过后,便让百姓对宋煊这个新上来的知县宋煊,那讚誉有加。
    祥符县知县陈詁的名声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吕公绰觉得姑父说的有道理,但是在现场忙碌的吕公弼则是心里有些担忧。
    毕竟在修河这件事上,吕公弼认为自己得到了一种认同感。
    那是家里人无法给他提供的感觉。
    “你觉得他开封县收的税钱不够用?”
    吕夷简也没著急反驳,而是想要探知妹夫的真正想法。
    “不错,光是收税能收上来几个钱?”
    陈詁不是没有关注过宋煊的举动,二人是竞爭关係,当然会关注他。
    更不用说宋煊现在的名头怕是要比开封府尹还要好使。
    “天经,那我跟你说宋煊他收税还真能收上来不少钱,你怎么想?”
    吕夷简的话,一下子让陈詁有些瞠目结舌。
    “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的反驳:
    “就算收了三年的欠税,那能有几万贯就够多的了。”
    “宋煊他摆开这么大的摊子,四条河同时清理,要解决那么多灾民的吃喝拉撒,还要僱佣本地人去干活。”
    “几万贯,粮食一日一个价格,多厚的家底,怎么可能支持他这样做?”
    “据我所知,宋状元確实没有费太多,我在工地上是亲身感受过的。”
    “平日那些饭菜味道一般,但是能让你管饱,只有犒劳吃肉的时候,才会做的极为美味,用昂贵的香料压住猪肉的味道。”
    吕公弼一开口,就遭到了哥哥吕公绰的训斥:
    “別胡说八道,宋煊他捨得使那么贵的香料吗?”
    “他自己都会与工匠一起在河边吃饭,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三个人都看向吕公弼,陈詁都手搭在椅子上:
    “你被他哄骗了,这都是作秀。”
    吕公弼也不敢反驳。
    因为他確实没有天天看见宋煊吃工地的大锅饭,他是与曾公亮一起下馆子的时候看见的。
    搞的曾公亮也不好意思天天去下馆子掛帐了。
    曾公亮想著等朝廷的“賑灾款”下来之后,宋煊应该不会如此苛责自己了,到时候他也好光明正大的下馆子。
    吕夷简点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宋煊支出的不过是些许工钱以及菜钱,粮食全都是他建议把军队粮仓的陈粮拿出来賑济灾民。”
    “这一期工程的工钱,因为是灾民,工钱也不高。”
    “东京城被他僱佣的人,也多是衝著吃饱饭挣点零钱的结果去的,都算上他上二万贯,就是往高了算的。”
    “至於东京城几个行会,给他供货的肉类菜类,油盐酱油的,也没有加很多的价格。”
    “这肉又不是天天吃,工钱也不高。”
    “你真以为他了那么多钱?”
    这下子轮到吕公绰目瞪口呆了。
    宋煊搞出这么大的架势,结果没多少钱。
    现在不仅灾民满意,朝廷满意,连东京城本地百姓也对他讚不绝口。
    哪年朝廷賑灾,钱不是的高高的,进度却十分缓慢?
    “他怎么可能就这点钱?”
    陈詁都站起身来反驳了。
    “这一期工程確实没多少钱,朝廷虽然没给他调拨钱財,但是堵塞汴河的石头、木头朝廷给调拨了,还有他用上惠民河拆除的那些碎石和木头,废物利用。”
    “林林总总的整体出去的钱,並不算多。”吕夷简摸著鬍鬚道:“当真是小钱办了大事。”
    陈詁並不觉得大舅哥会欺骗他,於是坐下,眼里难掩震惊之色。
    吕公弼嘴角上扬。
    果然自己的选择是正確的,这可比在国子监读书要强上许多。
    怨不得那么多国子监的同窗,都想要托人加入这个工程,愿意在宋状元麾下听取调遣。
    “我跟你讲,宋煊的思路与我们不一样,这修理汴河等四条河,整体是需要费许多钱。”
    “但是他把这项计划,做成了一段一段的。”
    “分开干活后,这钱就的少了,而且其中还会想方设法的搞钱。”
    “就比如这个为期数日的中秋畅玩,连御街都被他化为商道,以此来筹钱,大娘娘与官家都是赞同的。”
    “光是这个点子有人想到了,可是敢提出来吗?”
    吕夷简的询问,陈詁没有回答,主要是他以前想都没想过,还能这么凑钱玩。
    “商贩交一笔摊位费,通过此次活动挣到了钱,再交些税钱,不光是商贩。”
    “大相国寺等寺庙,以及开封县的各个坐商,一个月后还能继续上缴商税。”
    “待到客商运输商品到达东京城,车马行给县衙交税都不会在少数。”
    “这些人贩卖之前,还会有人收税,这笔钱再调拨给宋煊用来賑灾。”
    “二期工程依旧可以顺利开展,我现在都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法子没使出来呢。”
    吕夷简眯了眯眼睛:
    “此人当真是有大才的,不是死读书的那种,你们都学著点。”
    两个儿子以及一个妹夫都没有立即搭茬。
    “爹,我学著呢。”
    吕公弼忍不住出声打破沉默道:
    “当初爹让我自己去解决惠民河违章建筑那件事,简直是神来之笔。”
    “要不然我也不能知道宋状元这么有本事。”
    “我觉得等我当官后,定然会比大哥干得好。”
    吕公绰瞥了弟弟一眼。
    前些日子还在嘲笑他,结果现在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胡说八道。”吕公绰哼了一声:
    “真以为跟在宋煊身边,就能学到为官之道,况且你还不是真正的跟在他身边。”
    “別听你大哥的。”
    吕夷简觉得自己的次子能够入了宋煊的“法眼”,也不一定是衝著自己的面子。
    万一是自己儿子真的表现出一些气质,吸引到了宋煊呢?
    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一些“强者”的认同?
    万一真的是自己孩子优秀呢?
    因为吕夷简觉得有些时候,自己的面子在宋煊面前,也並不是他人想像当中的那么好使。
    尤其是宋煊他岳父曹利用定然会给他交代一些朝中群臣的关係。
    吕夷简对自己不能管制住陈尧咨的行为,也是有些恼火。
    这会让旁人认为,是他在故意放纵甚至默认赞同陈尧咨的做派。
    这一次被贬出京,吕夷简就当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京城。
    按照以往的情况,无论怎么得罪人,就算是寇准、丁谓那样的,也会有人出城相送。
    陈尧咨他自身脾气暴躁,人缘真就是一般。
    再加上他二哥去了外地賑灾,就更顾不上他了。
    兴许路过滑州的时候,兄弟俩能见上一面,但是木已成舟,陈尧咨想要回京师,这辈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大哥,你真觉得我要跟那宋煊小辈学习?”
    “天经,左右是你不服他罢了?”
    吕夷简的身子微微往前探:
    “是也不是?”
    “是。”
    在吕夷简面前,陈詁也没什么值得隱瞒的。
    他確实不服气宋煊。
    本来当知县当的好好的,结果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他就是做了点事,然后巴掌就甩在自己脸上,陈詁受不了。
    谁不想官名好一点,离任也整个万民伞之类的,甚至拦著请求连任之类的。
    结果宋煊他就这么赤果果的做了一些事,光是上任没多久就把开封县上下整治的服服帖帖。
    光是这一点,陈詁就觉得来气。
    至今祥符县上下真服气他的人也没有几个。
    这让他怎么开展工作?
    吕家两兄弟没言语,指出来长辈的错误,他们还是不要附和。
    “別不服气,听我与你说。”吕夷简伸出手指:
    “你是进士,但是他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光是这一点,他就胜你一筹。”
    “至於你考科举是诗赋为主,可是宋煊诗赋能力,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的?他又胜你一筹。”
    “第三,你可是为官数年,当了赤县知县都没有立即摆平手下人为你所用。”
    “他是新科进士,为了自己的老师出头,直接就挑起大梁,担任赤县知县,但开封县哪些人谁不服他?”
    “在这方面,宋煊又胜你一筹。”
    “同样是下了一场大雨,开封县与祥符县相邻,都在东京城內,街道上的积水如何?”
    “你祥符县的积水都是靠著开封县的沟渠排乾净的,你怎么不跟著他做,也不至於被祥符县百姓背地里骂的这么惨烈!”
    “一下就让更多人的看见你的不足之处,要知道去年你可就是祥符县知县,同样的也下了大雨,二县都是一样的。”
    “先见之明上,他还是胜了你一筹。”
    吕夷简把手指头全都合上:
    “依旧是这场大雨,他提出了有效的賑灾之法,而你连想都没有想过吧?”
    “甚至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连效仿他清理沟渠的淤泥都做不到。”
    “你还觉得自己比他强?”
    陈詁沉默,脸色相当不好看。
    可以说他的自负与自傲,一下就被吕夷简打的稀碎。
    吕公弼两兄弟咬著嘴唇,努力绷住自己想笑的心思。
    “虽然话不好听,但这就是摆事实。”
    吕夷简语重心长的道:“就算你赶不上热乎的,可是跟在他后面喝口汤,也是不错的。”
    “这不光是你事关你的前途,更事关大家今后的前途。”
    “宋煊已经做出榜样了,咱们拾人牙慧,也能挽回一些印象分。”
    “难不成你真觉得待到你任期结束后,在朝堂当中有了我为你言语,你就能继续往上升了?”
    吕夷简觉得自己看错了陈尧咨以及眼前的妹夫了。
    一个个都对宋煊如此有敌意做什么?
    本来早早就可以把宋煊拉进咱们的体系当中,现在谁都知道他是个香餑餑了。
    再加上宋煊自己个也有主意与心机,那將来还怎么拉拢他?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吕夷简为了敲坏妹夫心里的成见,更加不客气的道:
    “我让你去对付无忧洞,捣毁它,擒住洞主,你行吗?”
    “我让你去独挑大樑賑灾,想法子不从朝廷要很多賑灾款,自己去合法的筹钱,你行吗?”
    “我让你去修缮河道,避免东京城每年都被水淹,你行吗?”
    陈詁被问的目瞪口呆。
    他著实没想到自己大舅哥会如此看不上自己。
    “你们两个也都別笑,一个个不省心的样。”
    此时就是有条狗经过,也得被吕夷简训斥一顿。
    “这些事,宋煊他办了,还办成了,就证明他不是寻常人。”
    吕夷简指了指眼前的亲人:
    “但你们是寻常人啊,寻常人跟聪明人学做事,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所以天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一个天才置气,认为自己能压宋煊一头。”
    “就是如今的宰相王曾,他也连中三元,把他放在宋煊的位置上,他都不一定比宋煊干得好。”
    “东京城下大雨被水淹,是他当上宰相突然发生的吗?”
    “以往年年都有,他不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吕夷简极为认真的瞧著陈詁:
    “你现在踩著宋煊的脚印做事,依旧不晚呢。”
    “就算不如他有先见之明,但至少证明了你是一个勤勤恳恳之人,態度也有的。”
    “如此我才有机会往上提拔你啊!”
    陈詁缓了好久,才开口道:“大哥,我不是不想学,只是目前县衙也没钱。”
    “一场大雨,祥符县积水,许多货商损失惨重,我这个时候跟他们去收税,他们哪有钱?”
    “最主要的是七十二家正店只有不多的在我祥符县境內,我想要效仿宋煊收税,还是有著一定的难度的。”
    “哎。”
    吕夷简嘆了口气,开封县是繁华,可是权贵也多。
    宋煊能顺利收上税来,那也是杀猴儆鸡,直接摆平了刘从德。
    就这个人,朝廷当中哪个大臣会敢跟他起衝突啊?
    就算是宰相王曾,对於刘从德的所作所为有些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当初因为黄河工程事发后,满朝文武也就范仲淹那个刚调入朝廷之人,敢於弹劾刘从德。
    其余人连这个心思都没有,全都装作看不见。
    大娘娘对刘从德可不是一般的偏爱。
    宋煊做了许多政绩,才被刘娥赐予一条十两重的金腰带。
    刘从德什么都不用做,转手就被刘娥赐予一条二十两重的金腰带。
    这其中的逻辑,没有人懂。
    但眾人都知道大娘娘对刘从德的恩宠,可是天下第一的,谁都无法比擬。
    偏偏宋煊就敢对付刘从德,而刘从德在对上宋煊后也不敢扎刺。
    吕夷简也不明白宋煊到底是掌握了刘从德什么把柄,让他老老实实不敢反抗的。
    “我会找关係,让厢军帮你做清淤这件事。”
    吕夷简提出来之后,又叮嘱著陈詁:
    “就算不给钱,可是饭食方面你也得適当的出一点。”
    “要不然,就算这件事做了,也会被人给对比,遭到唾骂,反倒是费力不討好,毕竟宋煊他珠玉在前。”
    “你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今后也就別想在东京城呆著了,朝堂怕是没有你的位置了。”
    吕夷简当真是觉得自己的一些关係亲近之人,对自己是忠心,但是在办事能力上,確实不是那么的近人意。
    “大哥,我会好好乾的。”
    陈詁在吕夷简面前做出了保证:
    “若是我连这点事都干不好,就算爬上去了,也是给大哥招黑。”
    “哎。”
    吕夷简拍了拍陈詁的臂膀:
    “你我年岁都大了,还能有多少时间,能够支持你我的子嗣往上爬呢?”
    “只要我们爬的高一些,子嗣將来的起点就会更高一些。”
    “不单单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我们的家族未来。”
    吕夷简为了给陈詁解开心结,只能用这个子嗣的未来给他画大饼了。
    陈詁走了之后,吕夷简瞧著两个儿子。
    一个眉头紧皱,一个只知道傻乐。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瞧瞧人家宋煊,岁数比你们都小,展现出来的智慧。
    这儿子以前瞧著是不错,可就怕跟別人对比。
    吕夷简能心平气和的跟自己的妹夫说,但是对上自己的儿子,他也是有些破防的。
    宋煊头一次穿著朱服,挎著银鱼袋,繫著十两重的金腰带上朝。
    今日主要是匯报下一期工程的进度。
    以及预计被截留的汴河水能被渴乌几日给抽的差不多,方便二期工程的开展。
    反正想要抽乾净那是不可能的。
    宋煊大早上跨马走过,此时御街倒是没有什么人出来经商呢。
    这早朝上的可真早啊。
    但是靠近皇城两侧的亭子里,已经有商贩卖早饭了,就是等著这群来上朝的官员吃一口热乎的。
    毕竟不是所有官员都能住的距离皇宫较近。
    此时天蒙蒙亮。
    宋煊骑著马,勒住韁绳,与自己岳父打了个招呼。
    曹利用瞧著宋煊这身衣服以及配饰,那是心中十分的欢喜。
    “这银鱼袋怎么能配得上你呢?”
    曹利用指了指自己的金鱼袋:
    “你小子太实诚了,不懂得给自己爭一爭。”
    “如今整个东京城內外,谁不唤你一声宋青天?”
    “活人无数的功劳,还能避免东京城百姓来年下大雨再次被淹。”
    “谁比得过你!”
    面对自己岳父的刻意吹捧,宋煊当然哈哈大笑:
    “岳父说的对,咱们这就闯进皇宫去,揪著大娘娘的衣领,让她给我换。”
    曹利用直接捂住自己女婿的嘴,方才只是想要炫耀一下。
    揪著大娘娘的衣领威胁她,你小子想做什么!
    不敢想。
    “你可別胡说八道的。”
    曹利用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女婿是故意的,他甩了下衣袖擦了擦手:
    “你小子以后说话有点把门的,切不可居功自傲。”
    “嘿嘿嘿,咱们爷俩开玩笑。”
    宋煊拍了拍自己的金腰带:
    “看看这个,总比银鱼符强上许多。”
    “可以可以,比我这金鱼符强上许多。”
    他们翁婿两个,那是紫服金袋玉腰带,宋煊则是朱服银袋金腰带。
    就这种“势力”,满朝文武都找不出另一对翁婿来。
    旁人瞧著宋煊年纪轻轻穿朱服金腰带,那也是颇为羡慕。
    大家奋斗了半辈子,儘管在东京城上班,可也没有摆脱绿袍。
    更不用说还有金腰带这种荣誉性的饰品。
    谁不想要啊?
    曹利用极为感慨的道:
    “兴许用不上太长的时间,你这朱服变不了,怕是银袋也得变换了。”
    毕竟自己女婿还极为年轻嘛。
    纵然是往上升官,朱服也包的住。
    宋綬最近一直都在修真宗实录,同时负责给赵禎讲唐史。
    “十二郎,当真是越发精神了。”
    “哈哈哈。”宋煊连忙行礼道:
    “宋学士,许久不见,你看起来可是有些苍老了。”
    “哎,总归是要埋首在故纸堆当中,有些费精神。”
    像修真宗实录这种事,如何能不小心翼翼?
    至於给官家讲唐史,那宋綬也是十分谨慎。
    他避免有关过度解释玄武门之变,以及武则天篡位之事,免得大娘娘听了不舒服。
    这种皇家內部的爭斗,大臣自是要谨慎的对待。
    宋綬如何能不耗费更多的心神?
    现在还有传言要修国史呢,就算给宋綬升官,他也有些吃不消。
    宋煊短短时间,就能穿上朱服与自己同列,甚至饰品都比自己要强上许多。
    宋綬还是有些瞠目结舌的,他知道这小子有本事,但是没想到会展露的如此霸道狂野,甩了旁人一大截。
    尤其是隔壁的祥符县知县陈詁,显得他这么多年官都白当了一样。
    宋煊连忙开口道:
    “宋学士若是觉得劳累,每日早上可要记得练习当初我教给晏枢密使的养生招式。”
    “若是长此以往高强度修实录,宋学士恢復不过来精神,怕是身体会出问题的。”
    宋綬也是知道宋煊的医术的,他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明日就捡起来。”
    “左右今日上朝也没什么大事,你就从今日开始干,否则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好一个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王曾走过来打量著宋煊的行头:
    “素闻宋十二乃事晏同叔的一句之师,今日隨口一言便如此有哲理,我听到后觉得宋公垂所言不虚。”
    因为宋煊是晏殊一句之师的故事。
    那更是作为“好朋狗”的宋綬到处大肆传扬的。
    毕竟当时晏殊可是名满天下的神童。
    而宋煊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乡下小子。
    如此反差,谁人听到不觉得可乐?
    但事实是,宋煊確实证明了他的才名。
    这更是让晏殊慧眼识珠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能被宋煊点播一句,那可是你人生难得的机遇。
    宋煊作为辈分最小自是先行礼问好,王曾却主动询问:“这隨口一言可是有完整的?”
    “有啊。”宋煊毫不怯场:
    “这是我当年准备科举时,隨口用来激励自己不要拖延的明日歌。”
    “明日歌?”
    “有趣。”
    曹利用也眼睛一亮,自家好女婿又有好诗词要出口了。
    “快说来听听。”曹利用连忙催促。
    宋綬也是一脸期待,因为他是真正见证了宋煊的实力。
    晏殊也不是用自己的名声来故意捧宋煊的,这一点他可以作证。
    宋煊想了一下: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使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將至。”
    “晨昏滚滚东流水,今古悠悠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好,简单直白,通俗易懂。”
    宋綬先评价了一句:
    “朗朗上口,兴许过不了几日,东京城七岁小儿都能隨口背下。”
    “嗯,不错,我听一遍都能背下来前四句了。”
    曹利用也是眼睛一亮,觉得还是自己女婿有本事。
    王曾双手背后,沉默不语。
    其实他现在岁数大了,听这个明日歌,更加有感触。
    世上有许多东西都能够尽力爭取和失而復得,唯有时间难以挽留。
    无论是是身居高位,还是在街头的商贩,时间都是一样的。
    “万事成蹉跎!”
    王曾想著自己当上正宰相定要好好改革大宋,但是如今又有几件事完成呢?
    “以前的拙作,让几位见笑了。”
    “不见笑,不见笑。”曹利用知道这话不是跟自己说的:
    “我女婿文采斐然,纵然是如此拙作,那也是寻常人抓耳挠腮想不出来的。”
    曹利用与王曾的关係並不好,他是不愿意直接跟王曾对话的。
    “不错。”
    王曾点点头,只要曹利用不居功自傲,也不囂张跋扈,他是愿意跟曹利用交流的,更不用说还有宋煊这个女婿在:
    “十二郎,明日歌一旦传播出去,怕是今后许多士子嘴里,也会经常传唱来警醒自己了。”
    “王相公说的在理,但是光传唱还不够,真的能付之行动,才没有辜负这首明日歌。”
    宋煊认为大家脑子里想的都挺好,从明天开始怎么怎么样。
    但是到了明天,该拖延的还是会拖延。
    执行力並不会那么多强。
    王曾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带头走进皇宫,准备今日的朝会。
    曹利用得意洋洋的先去了前头,眾人这才开始排队。
    宋綬压低声音道:
    “十二郎,你一会儘管匯报有关賑灾之事就成,其余人的奏疏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管。”
    “今日怕是有人要利用你当这个先出头的喙子。”
    宋煊不知道宋綬说的是不是与张知白说的是同一件事,就是刘从德的姻亲马季良说要搞茶叶的事。
    这件事马季良也催促了数次杨怀敏,宋煊也听他吐槽过。
    宋煊回头望去,確信自己的老师范仲淹还没有回京,家里人病了,一直在南京照顾。
    “多谢宋学士,我心里有谱,这次绝对不会像上一次一样,当眾在朝堂之上痛骂陈尧佐似的。”
    宋綬觉得晏殊等人不在,宋煊岳父曹利用看不清楚朝臣的尔虞我诈,自己必须做到提醒的动作。
    他相信宋煊是个聪慧之人,不会主动趟浑水的。
    “那就好,你心里有谱就成。”
    宋綬带著笑意,觉得自己尽到了提醒照拂的作用,也是大踏步的走进皇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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