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悍臣 - 第384章 翻滚吧,赵禎
第384章 翻滚吧,赵禎
宋煊二人回头望去,发现钟离瑾几乎是腾空而起。
也不知道他受到了言语的刺激,还是真的屁股隱隱作痛,把他给弹起来了。
钟离瑾一下子就站在地上,向宋煊二人展示自己身体好了,屁股一点都不疼了。
根本就没有內痔的事,完全是瞎担心。
“哎,钟离通判,有没有还是等御医捅进去再做判断。”
杨怀敏面上露出关切神態,钟离瑾脸色依旧是有些难看,慌忙摆手。
“不必了,不必了。”
钟离瑾咳嗽了一声:“此番我是为了公事而来,如何能因私废公?”
“宋知县,你速速把无忧洞的案情告知我,我定要短时间內把林夫人之子给解救出来。”
“毕竟此事已经拖延数日了,万一再继续拖下去,我怕他小命不保,到时候也不好与林夫人交代。”
宋煊倒是也没太逼迫取笑钟离瑾。
毕竟他脑瓜子不正常。
有点出人意料的操作,那也正常。
宋煊隨即伸手从抽屉里把有关无忧洞招供的册子拿出来:
“钟离通判,这是我差人审问的副本,你先看看,若是有什么发现,也好及时的互通有无。”
“好,多谢。”
钟离瑾不想继续在这个尷尬之地待下去了,抓起宋煊给他的资料,一溜烟地小跑了。
这个时候也不装菊疼了。
杨怀敏瞧著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腰蹲下大笑起来。
“跳樑小丑,真是跳樑小丑啊!”
赵禎也觉得这个屁股长痔是一件非常疼痛的事,更不用说杨怀敏方才描述的医治之法。
回头自己得找时间问一问十二哥,有什么法子可以提前预防,避免生痔。
待到笑够了,杨怀敏才站起身来,用手指著外面:
“宋状元,你是不知道他在大娘娘面前有多蠢。”
“哦?”
宋煊眼里露出疑问:
“怎么个蠢了?”
“我之所以费了那么大功夫按著他头来,就是不想让状元郎误会我是在詆毁他。”
杨怀敏重新坐在椅子上,简短的描述了一下有关钟离瑾的话。
宋煊轻微点头,他觉得钟离瑾实在是太想上位了。
可惜又没有那个脑子。
属实是念经念傻了,只会“祈祷”,就算成功了,也觉得是自己祈祷有用,佛祖显灵那一类人。
杨怀敏端起茶喝了一口:
“就他那样的,要不是眉宇间生出了舍利子,我看他一辈子都別想来京为官。”
对於这件事宋煊没有发表看法,也只是抿了口茶。
他还要继续看有关灾民的统计,以及计算粮食够不够用。
工程量有多少,再加上拆除那些权贵在河道上修建起来的观赏亭子。
一个个的也不嫌弃大夏天的蚊子多。
杨怀敏见宋煊没有搭茬,便也明白宋状元不喜欢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他又扯起另外一个话题:
“不知道宋状元是使了什么藉口向那些寺庙化缘的?”
因为杨怀敏知道前段时间,这批人已经大出血了给禁军发赏钱了。
“我就是问问他们有没有賑灾的心思。”
宋煊翻著帐本:
“结果这帮和尚还算个人,乖乖的把钱粮送来,用来賑济灾民,好在我也不是那种贪钱的官员,大家一拍即合,就这么简单。”
杨怀敏轻微頷首。
每年闹了灾荒,不管怎么样,这些寺庙都会施粥的。
可是今年这次应该是大手笔的,佛祖真的割肉餵鹰了。
杨怀敏全然不知大相国寺住持子远在同宋煊谈判时,被步步紧迫,到气到发抖,心態有些绷不住了,才被迫答应下来。
无论过程是如何的不好,但是结果达到了就成。
更不用说子远住持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背刺,尤其是开宝寺的僧人把大批钱粮送来的时候。
这属於当眾羞辱了。
可子远却觉得有些愧疚和憋屈,大相国寺乃是东京城第一大寺,结果被开宝寺给超过去了。
甚至因为开宝寺的识相,而名利双收!
“看样子这些和尚的家底还是够厚的。”
杨怀敏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宋煊挑眉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要从金佛上搞钱了?
“经过这两轮,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钱。”
“是啊。”
杨怀敏在如今这个位置上,怎么可能不喜欢钱呢?
奈何士大夫们很少会给他送礼的,也就是宋煊会给他点跑腿的赏钱。
能给杨怀敏送礼的人,想要的更多,他目前满足不了。
尤其是有了唐朝宦官乱政的现象,他们这些宦官可是被防的死死的。
“钱钱钱,都说大宋富裕,可是百姓手里没几个子,官员手里也没几个子,国库里也是能跑耗子了,实不相瞒,连我们手里也没几个子。”
杨怀敏忍不住扼腕嘆息:“这钱都到哪里去了呢?”
“我也有些奇怪。”
“宋状元,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杨太监请说。”
杨怀敏斟酌了一会,便把马季良的主意给说出来了。
他的主张就是京城里的商人经常用低价收购茶引,盐引这类专卖凭证。
他请求官府设立专门的机构,来统一收购和交易这些票据。
这个政策下来,马季良的家族在东京城就能操纵更多的茶商来获利。
毕竟他家里是茶商出身,又与刘美结亲,才有了做官的机会。
现在就是想要从大宋的政策里,为自己捞钱。
本来吕夷简等人想要把宋煊给推出来顶锅,让他去驳斥马季良的奏疏。
可惜事情被突如其来的大雨以及救灾给耽搁了。
这件事也就一直没有下文。
马季良又给杨怀敏送了点钱,请他吹吹耳旁风。
如今朝廷上下的目光全都在救灾上,哪有心思搞这些。
杨怀敏那是拿了钱真办事,他就是拿捏不准,想要问一问宋煊的建议。
“这个主意能挣钱是能挣钱,不过挣的是绝户钱。”
宋煊合上帐册:“杨太监也想要在史书上落下这么一个名声吗?”
杨怀敏不清楚这里面的经商门道,但是他可以確定马季良这个茶商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还望宋状元能够为我解惑,我虽然是宦官,可也不能损害了朝廷。”
甭管杨怀敏说的是真话假话,宋煊倒是给他掰扯了一下这其中的经济帐。
这个主意当中隱藏著巨大的漏洞,资金越雄厚的商人,就能拥有越多的套利空间。
本意是想要支援边境,但是商人不会在运输粮草,而是热衷於用谋取利益。
商人用十四文的成本,通过换取茶叶等专卖品到內地销售,最终能够获利一百文的实际利润。
如此一来,便是大量属於国家的財富流入了商人的口袋。
杨怀敏目瞪口呆,还能这么赚钱,他都没想通这里面的道道。
“宋状元大才!”
他连忙吹捧了一句,要不是宋煊,他当真是理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
“杨太监,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鼓动的你,但是我敢肯定他没安好心。”
“怎么呢?”
“好处他都拿了,恶名都由你这个宦官背了。”
宋煊瞥了他一眼:
“毕竟能上史书的宦官,除了大奸大恶,那就是有能力之人,你还觉得此法由你提出来,会上哪个选项的记载?”
“你属实是被人给卖了都帮著他数钱呢。”
“直娘贼!”
杨怀敏气的都拍桌子了。
他还以为能帮助大娘娘解决缺钱问题呢。
这样自己能捞点,还能解决钱少的事。
原来有这么一个大坑等著自己!
“他娘的马季良,都敢如此坑害於我。”
宋煊眉头微挑:
“谁是马季良?”
杨怀敏也没瞒著,把马季良的底细说了个遍。
宋煊頷首,原来是刘美的姻亲,怨不得如此猖狂呢。
他们还真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都想尽法子当大宋的蛀虫,把钱搬回自己家里去。
现在刘娥賑灾缺钱,杨怀敏是想要解决。
可如今的问题是能解决,就看割谁的肉。
有钱人的钱是根本不完,没钱的人是真的没钱。
不光是大明有“改稻为桑”的国策,每一朝都有每一朝的改稻为桑项目,只是大多数都失败了。
问题是既得利益者如何能让出自己的利益?
如今大宋有了財政问题,他们这批人嘴上全都是哭穷。
甚至还想要继续保持自己以前得到的利益份额,加大剥削的力度。
財政危机的背后往往是政治危机。
只不过目前大宋的问题还能遮掩一二,没有完全暴露出来。
屏风后面的赵禎,听著宋煊的解释,原来还有这种坑呢。
大娘娘的姻亲们也太不像话了。
一个个的都有官职,比正经科举出身的人升官还迅速。
可他们都不满足,还想著要为自己家族搞更多的钱。
贪心的很,全都是餵不熟的白眼狼。
现在记在心里的帐本上,等朕亲政后,定然一个个全都给你们拉清单算总帐。
杨怀敏骂了一会,顺气后:
“宋状元,你觉得我该如何拒绝他?”
宋煊再次瞥了他一眼,明白杨怀敏这定然是收取了好处。
但是又不想退钱,同样也不敢与大娘娘的姻亲关係过於僵硬。
自己能在大娘娘面前给他们上眼药,可同样他们也能做到。
大家处於同一生態位,谁都奈何不了谁,还有更高的风险。
“为什么要拒绝?”
宋煊端起茶杯笑了笑:
“杨太监就说现在朝廷都在賑灾,哪有时间处理这种事,先拖上三五个月嘛。”
“拖上三五个月。”
杨怀敏还是头一次收钱不办事的,所以有些拉不下脸来。
“他都如此陷你於不义之中,在青史当中遭人唾骂,你拖他三五个月,已经是客气对待了。”
有了宋煊的助攻,杨怀敏立即就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相比於马季良送的礼,更为珍贵的还是自己的信誉以及在史书上的评价。
他连忙对宋煊道谢,照例询问了一下有关賑灾的进度。
杨怀敏说要替宋煊向大娘娘匯报。
毕竟你干得好,那也得有人帮你说。
否则这功劳不就被钟离瑾那个蠢货安在自己头上了吗?
“宋状元,不要嫌弃我聒噪,官场上的门道太深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完全参悟透彻啊!”
“如此,那就多谢杨太监了。”
“谈不上谈不上,若非有宋状元帮我拨开云雾,我怕是要被人给卖了,还不自知呢。”
杨怀敏笑了笑,又小心翼翼的询问:“宋状元当真是打算拆除惠民河上的建筑啊?”
“当然了,不过能在惠民河上建造违章建筑的权贵们,怕是钱多的很。”
杨怀敏不明白宋煊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他们可不是光有钱,那还得有权势。
要不然这些人能在这条河的繁华之处,肆意搭建吗?
宋状元能想不明白?
但杨怀敏不相信他想不明白,又听宋煊道:
“我记得在这里建造亭榭的应该有马家吧?”
“对。”
杨怀敏也是连连点头。
只有在东京城没有房的宰相和官员,居住的地方才会与平民为邻。
这种奢华地界,如何能有寻常百姓呢?
那也就是河对岸有百姓居所。
毕竟百姓居住的地势低洼,河水上涨,淹的也是他们的家。
“那子远住持说了一句什么送佛送到西之类的。”
宋煊面上带笑:“我若是强行拆除马家的亭榭,这样一来,马季良就会记恨上我,没多少时间去催促杨太监此事了。”
“一举两得,我拆了他的亭榭梳理河道,让惠民河真正的惠民,而你也不会总是被他追著问。”
“毕竟他的仇恨已经转移到我的头上了。”
“啊?”
杨怀敏虽然內心觉得宋煊这法子是真不错,自己定然能够脱身。
但是嘴里却依旧摇头:“不行啊,宋状元,如何能让你来背锅。”
“无妨,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宋煊也早就被张知白通过气了,將来在朝廷上也要驳斥马季良的奏疏。
既然出一次头也是出,那出两次一块干了,省事。
杨怀敏当即站起身来:
“多谢宋状元了,今后若有吩咐,我定然鞍前马后。”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我帮杨太监是顺便的,主要是看不惯马季良这种人。”
宋煊如此言语,让杨怀敏心中颇为感慨。
明明是为了帮助我,宋状元偏要说是为了对付马季良。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仇怨?
“多谢。”
杨怀敏在宫中廝混许久,也明白宋煊为人是真的敞亮。
毕竟他在宫中也是靠著勾心斗角走上来的,那里可有太多阴谋与算计了。
杨怀敏从没遇到过宋煊这样阳光的人。
照的他这个阴暗里的老鼠,有些自卑了。
“无妨。”
宋煊摆摆手无所谓,这种事说不说的都要干。
只不过是卖了他一个好罢了。
並没有实际上的利益交换。
同一件事的话术站在不同角度去诉说,那取得的效果也大不相同。
杨怀敏笑呵呵的走了,回去同刘娥匯报。
待到他走后,赵禎带著人从屏风后面出来。
“十二哥,大娘娘要提拔钟离瑾做开封府尹,他那么蠢笨,如何能干好?”
赵禎是觉得钟离瑾丑態百出,当真是恬不知耻。
竟然把十二哥的干的事,全都安插在自己的头上。
这种人能有什么本事主政开封府?
难道就靠著念经吗?
“六哥儿哎,你还是年轻。”
宋煊让赵禎坐下来,赵禎表示自己坐的时间够久了,想要溜达一会。
“我知道我年轻,所以才会请教。”
“大娘娘她现在代替官家执政,那就代表了皇权。”
“而皇帝任命官员,去哪个位置上,並不一定就是有能力的会被安排在那里。”
宋煊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诸如掌握禁军的將领,以及官家的亲卫將领,第一要务是忠心,第二要务才是能力。”
赵禎当然明白这种事:“所以钟离瑾对大娘娘忠心?”
“我看未必是如此。”
宋煊咳嗽了一声:“主要是钟离瑾这个人比较奇特。”
“哪里奇特?”
“一般都是得道高僧死后能產生舍利子,他还活著就能產生舍利子,所以我猜测他应该活不长。”
赵禎下意识的睁大眼睛。
舍利子这种事他听说过。
可是对於钟离瑾有如此离奇的经歷,让赵禎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十二哥,他活著產生舍利子,是真事吗?”
“不知道,万一他嘎嘣死了,我就说拍卖等舍利子是从他那里的得到的。”
宋煊摊手笑道:
“要不然寻常僧人也不能认啊!”
舍利子这种话语权,是掌握在僧人的手中的。
不是你说是舍利子,那就是舍利子的。
钟离瑾这种舍利子的事,定然是有僧人给他背锅才能顺利传播。
赵禎被宋煊给科普的,已经隱隱有些不相信世间是有神佛存在的。
可是这种违反认知的事发生,当真还能把赵禎给唬住。
说白了,就是信息流通不够迅速和广泛,就算是皇帝在面对一些事情上,也容易被蒙蔽。
尤其赵禎目前岁数还不大呢。
“那马季良的歹毒用心。”
赵禎也有些破防:
“我大宋对他们如此恩宠,这帮人竟然还想著要更多的钱,我恨不得亲手砍了他们。”
以前赵禎还觉得都是亲戚,但是赵禎知道真相后,什么狗屁亲戚,跟我一点关係都没有。
他们全都是沾光的,可是一个个的全都不知足。
“砍了他们不著急。”宋煊打了个响指:
“我把刘从德给请来,让他拉著这帮亲眷下水,多购买一些粮食运回东京城。”
“到时候给他们全都一锅烩了,至少把以前吃进去的给吐出来。”
“嗯?”
赵禎的眼神一震:“十二哥,计將安出啊?”
宋煊看著赵禎笑而不语。
“我?”赵禎忍不住指著自己道:
“我怎么能忽悠住他呢?”
宋煊嘿嘿的笑了两声:“六哥儿还记得让禁军去与寺庙借高利贷与刘从德的说辞吗?”
“当然了,日后再借贷要五五分成。”
“这次你就让他找他的亲戚们,家里有钱的都去搞点粮食。”
“到时候你作为皇帝,要用自己的內库当中的钱財去从他们手里购买一些粮食去賑灾。”
听著宋煊的解释,赵禎抿了抿嘴唇。
“能成吗?”
“怎么?”宋煊反问道:
“你今后都是要亲政之人,这点事自己亲自出面都解决不了吗?”
“我当然可以亲自解决。”
赵禎的嘴比心都要快了,激將法还是好用的。
“好,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宋煊让赵禎带著人去办事吧。
他要去国子监找一些乐於助人的学子来帮忙。
赵禎攥了攥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这点事都办不了,將来遇到更多的事,难道也要束手无策,就等著吗?
宋煊瞧著赵禎走了之后,才喊了几个捕快隨他一同前往国子监。
此时开封县內的街道行人如梭,街道上的黄泥都要干了,並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因为祥符县还在向开封县排水,街道周遭的沟渠还在孜孜不倦的奔著汴河排水。
此番把灾民都安置在城外,倒是让不少开封县百姓少了些许担忧。
毕竟这些灾民进城后,大家看不过眼是要给口吃的。
饿急了的,还会偷会抢,对他们人生安全没有什么保障。
当然还有因为粮价不断的上涨,城內百姓反倒出城混入灾民堆里蹭粥喝的。
不光是灾民,东京城还有不少帮閒,想著宋煊什么时候能够大规模招工呢。
虽然大雨过去了,但是粮价大规模上涨,吃饭问题始终是悬在眾人头上的一把利剑。
开封县的粮价还不算离谱,祥符县因为积水,不少粮食被淹,粮价可要比开封县还要严重。
宋煊去国子监先找贾昌朝。
毕竟他是被大儒孙奭点为省元的,也可以被认为是孙奭的门生。
往亲近关係来说,他们都是大儒孙奭的学生。
国子监的学子们当然是在上课。
就算开封府的名额比其余州府好考,但竞爭压力也不小。
国子监是大宋最高学府,其中大部分学生都是京朝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固定的二百人。
至於太学生的人数规模更小,是八品以下官员子弟或者开封府籍贯庶民当中的佼佼者。
学习法律等专门知识的杂学学生,有一小部分,人数不固定。
国子监还有一个下属培训机构,属於开放型预备机构。
科举落第者以及待考士子都可以入馆听讲,教学內容与科举考试科目直接掛鉤,属於一种“辅导班”。
欧阳修落榜返乡,还没有遇到赏识他的老丈人。
待到欧阳修隨他老丈人入京后,在国子监读书,参加了国子监的解试,在国子学的广文馆试、国学解试当中均获得第一名。
然后在省试当中,被晏殊点为省元,算是间接有了“三元”。
广文馆当中学习的落榜生不在少数。
大多数举子都要等到通过发解试后,进京参加省试的时候,才会选择在广文馆当中学习突击。
宋煊的目標不是国子生,这些人大多数都等著荫补呢,能有多少心思放在学习上。
他主要目標是这群落榜生,给他们个果腹挣点零钱的机会。
毕竟在东京城生活,那可是不容易。
宋煊站在旁边,听著贾昌朝在那里讲课。
他都有些恍惚了。
对於这些內容,他也是学习过的,而且还有印象。
知识点也很清晰。
宋煊悠悠的嘆了口气,看样子自己还是“刚毕业”,脑子里充满了知识的洗礼,未曾装去別的“知识点”呢。
贾昌朝透过打开的窗户瞧见了宋煊,又看向里面的学生,隨即让他们先看书。
“宋状元,你怎么今日有空来广文馆了?”
“贾兄,我是去的国子监寻你,我小舅子说你在这里教学,所以过来寻你。”
“可是有事?”
“嗯,有事相商。”
贾昌朝请宋煊去夫子的办公室,不知道他来是有什么事。
讲道理城外那么多灾民,他现在也没空弄一些教室,给县衙的孩子们讲课啊。
教室当中其余夫子瞧著这个年纪轻轻身著朱服的官员,顿感奇怪。
大宋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年轻的正五品官员?
其实贾昌朝方才看见宋煊穿朱服也是心下一惊。
难道捣毁了无忧洞两个堂口,大娘娘一口气给他从正七品升到了正五品吗?
如此升迁速度,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宋状元,请坐。”
待到贾昌朝开口后,其余夫子脸上才更加惊诧。
此人竟然是宋煊!
宋煊坐下后,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
“与国子监相比,倒是差了些。”
“哎。”
贾昌朝也不好明说,因为广文馆那也是蹭了国子监的办学资金。
“不过读书时过於富贵,容易磨灭了自己上进的心,这样也好。”
宋煊脸上带著笑:“我去应天书院读书的时候,还不如这里环境好呢。”
贾昌朝指了指宋煊的衣服:“宋状元这是升官了?”
“倒也不是升官,只是在剿灭无忧洞势力立下功勋,大娘娘赐我穿朱服罢了。”
“原来如此。”
贾昌朝也知道宋煊剿杀无忧洞的事。
这些日子在东京城已经传遍了。
当真是犹如神兵天降,把那些贼子都给一网打尽了。
“贾兄,我今日来,其实是为灾民而来的。”
贾昌朝眼里露出疑色:
“国子监也是清水衙门,广文馆的学子都不能日日果腹,怕是无力支援啊。”
国子监是包餐的,除了监內有厨子,也会通过行会。
对餐饮店进行统一“招標”,让他们也给国子监供应饭食,確保供学子选择菜系样多一些。
“我不是来要粮食的,钱粮自是有旁人会出,主要是为了来找贾兄要些人用。”
“宋状元有什么话说的明白些。”
宋煊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通,一个是外面的灾民孩童需要照拂。
为了消磨他们的精力,让他们学习是正確的选择,也避免走丟。
虽说无忧洞的势力被他减去了枝枝蔓蔓,但是树大根深,难免还会有拐走孩子的。
届时那些灾民便会无心干活,只想著自己孩子会不会被人给拐走了。
所以他打算招聘一些在广文馆学习的士子,给他们发工钱教学,同时管饭。
这样他们也有了一丝傍身钱在东京城的冬日不必过於难捱。
城外的孩童也有了精力发泄处,可以学到一丁点本事。
贾昌朝听完宋煊的谋划后,不得不承认,確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谓是多贏。
官府贏一次,让那些灾民心无旁騖的干活。
孩童贏一次,至少能认识一些字,这也是极好的。
作为夫子的士子也能贏一次,靠自己本事挣点傍身钱。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么容易挣钱了。
“好事。”
贾昌朝是举双手赞成的:“就是不知道要教授这些孩童什么?”
“千字文,百家姓以及加减法和九九乘表,我想要让孩童从一一得一开始学,这样方便记忆。”
因为在大宋,即使是平民也愿意经商,所以加减乘除这些许多人都愿意学。
只不过传下来的九九乘表法都是从九九八十一开始,到二半而一结束。
“一一得一?”
贾昌朝眼里露出疑色,顺著教授,倒是也没什么。
“如此方便记忆,加深孩童从一数到九点印象。”
“原来如此。”
宋煊既然能考中状元,定然是有点能耐在身上的,这点你不服不行。
“这批孩童若是將来有心科举,也算是被咱们给启蒙了。”
贾昌朝頷首。
寻常百姓认识一千个字,再会些算数,那就可以在县衙里谋求工作了。
就算是去了酒楼应聘,机会也比寻常人要大。
因为就算酒楼里掛著许多招牌菜,可大部分人都不识字,还是要靠著博士给他们报菜名的。
“宋状元,如今东京城內粮价颇高,官府賑灾的钱粮若是浪费在购买笔墨纸砚上,怕是会有人说閒话的。”
贾昌朝也对宋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因为读书真的是一件耗费钱財的事。
“无妨,在城外用沙子和树枝来学习就成。”
“妙啊!”
贾昌朝没想到这批钱就省下来了:“还是宋状元头脑灵活。”
“哈哈哈,贾兄谬讚了。”宋煊脸上带著笑意:“这是我从我好友欧阳修身上学来的。”
“好。”
贾昌朝了解完了前因后果,便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在广文馆学习的落榜者也就两个班,共计六十人,不知道宋状元要多少人?”
“先招募吧,万一有人不乐意呢。”
宋煊也站起身来:
“这个时节还没有选择回家的,多半是家里有点底气的。”
因为落榜之后,学子们为了省钱都会回家,待到二三年后再返回东京城。
毕竟在东京城生存,那压力可是太大了。
“好。”
贾昌朝让宋煊等一下,他要去把两个班的人都集合在一个班里,等待。
“可是宋状元,在下是张世禹,祖父张美,如今我在国子监担任讲书,去参加过宋状元的婚宴的。”
张美是开国武將,属於搞后勤搞的非常好,受到大周大宋三个皇帝的宠信。
他曾孙女张美人是受到赵禎的宠妃,想要立她为皇后,但是年纪轻轻就死了,等著赵禎亲政后追封为皇后。
宋煊有些诧异。
因为自己婚宴的时候,许多武將世家都携老扶幼的来了,他著实是有些记不清楚人了。
要是张方平在身边就好了,可惜他现在在皇城內上班,就算官家不在,他也得去。
万一刘娥需要他们这群人给出主意参谋参谋呢。
再加上张方平如今只是一个小佐官,不如宋煊在外面是主官乾的痛快。
“张讲书。”
宋煊也是行叉手礼:“未曾想到您竟然弃武从文了。”
“哈哈哈。”张世禹早就习惯了这种说辞:
“族中兄弟太多,哪有那么多位置,更何况当个文官也挺好的。”
宋煊点点头。
开国武將家里安排子孙读书,希望有一部分人能转去科举当文官,也是计划之內的事。
在大宋,文官就是要高人一等。
“方才我听了宋状元的话,倒是有所感悟。”
“请讲。”
“宋状元此意是好的,但是教授孩童怕不是要一整天都要待在城外。”
张世禹摸了下鬍鬚:“不如在国子监安置这些孩童,每日早上差人接过来,天黑之前在给集体送出去。”
“这样既有了桌椅可用,还能间接的让那些来学习的学子也能抽出空来,轮流教授学习。”
“毕竟这些落榜士子,內心还是渴望自己的学业精进的。”
宋煊点点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国子监能同意吗?”
“毕竟外面的灾民可是不少,携老扶幼的,怕是房间不够用。”
“宋状元放心,反正那帮官员之子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让他们先把教室腾几间,挤在一起,不限制固定位置坐著,他们都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来学习。”
“能行吗?”
宋煊觉得这个招也不错。
“祭酒那里我去说。”
“多谢。”
宋煊再次道谢,张世禹不愧是武將家庭出身。
他风风火火直接就去找国子监祭酒说此事了。
祭酒就相当於校长。
没让宋煊等太久,贾昌朝把人都给凑齐了。
诸多落榜生瞧著宋煊身著朱服走进来,个个是目瞪口呆。
许多人都心生羡慕。
他们有不少人都是跟宋煊同一届的考生。
瞧瞧人家宋煊,连中三元,是所有读书人的最愿意瞎想的目標。
可惜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原本以为宋煊在东京城担任七品知县,政绩做的风生水起,就已经够厉害了。
今日他都穿上朱服了,这也忒快了。
而且教室里坐著的站著的人,还有更往前届的落榜生呢。
宋煊抬眼扫去,发现大部分人都比自己岁数大。
或者说科举这个事,当真是磨人,能够让人从面相看就看出来愁苦之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煊,眼里或多或少都是羡慕。
要我是他就好了呀。
谁没有畅想过自己中进士后,意气风发的模样?
也就是这一点支撑著自己继续走下去。
“诸位,我是宋煊,开封县知县,今日是有事来到这里。”
宋煊介绍完之后,就给眾人说了他的条件,当然是在不耽误你们学习的基础上。
顺便又介绍了一下有关教授孩童千字文、百家姓得奖励,另外加减乘除,九九乘法,是给算学学子准备的。
除了基本每日工钱,千字文教会一个孩童便是会奖励两贯,若是教不全,就按照字数给钱。
同样,百家姓也是如此。
可以说宋煊开出来的价码不错了。
每日有基础工资外加餐补,等待结算的时候,还有额外奖励,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宋状元,我等可是要时刻盯著?”
“我会额外再僱佣些閒汉,老弱妇孺帮忙照看孩子,防止他们乱跑。”
宋煊又笑了笑:“当然了,他们的工钱如何能与你们相提並论呢。”
如今在大宋,教学那也是个技术工种,开价高些也正常。
有人不断的提问,又有人相互交流沟通。
主要是大家衡量,要不要为这点蝇头小利换取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
“学生章岷,愿意应聘。”
“好。”
宋煊应了一声,隨手在一旁的纸上记上他的名字。
章岷与宋煊是同一届考生,奈何应天府学生大爆发,挤落了他人名额,导致本该考上的落榜了。
章岷的族兄是章得象,章家在福建浦城家族显赫。
所以不算差钱,只是想要在这里学习。
他也有族兄弟给他写信,让他去应天书院学习,但是章岷就是头铁。
认为根本就不是应天书院的缘由,而是晏殊广发贴,招纳了不少其余各地的英年才俊,才会有如此突出的成绩。
那么多学子都跟风去应天书院学习,人一旦多起来,夫子不够用,教学质量必然会下降。
章岷认为自己在东京城学习也是不错的选择。
再加上有族兄章得象在学士院任职,对他也多有照拂,属於吃喝不愁。
此时第一个应承下来,就是想要看看宋煊想要做什么打算。
这可是近距离接触这位状元郎的机会,章岷不愿意错过。
万一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应试的技巧,那也是自己赚到了。
什么钱不钱的,只要宋煊站在这里,那就是一块活招牌。
章岷第一个吃螃蟹后,教室內满满当当的人寂静无声。
因为宋煊只是记录名字,並没有继续加大筹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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