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 第540章 这谁?
第540章 这谁?
钱宁见裴元没接话,目光闪动,追问了一声,“贤弟?”
裴元心中怒起,若不是忌惮这是皇宫,都打算直接对这混蛋痛殴三拳。
裴元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火气,阴阳怪气道,“都指挥使还真看的起我。当初去梁储的府邸拿人,应对的无非是点仆役青壮,若是我去江彬府上,不但要冲破外边的边军阻碍,还要应付江彬带来的选锋家丁。”
“就算都死些人,打发了这些,卑职很可能还要面对一个养精蓄锐的百战猛将。”
“卑职倒是不惜死,但只怕此番行径,为天下所笑。”
钱宁闻言,脸上略有些不自在,但仍旧厚着脸皮笑道,“贤弟切莫自谦了。若是别的千户所,为兄心里还没底,但是你们千户所,素日里应付的就是那些邪教妖人、江湖匪类,有的是过人的手段。”
“你说你做不到,我可是不信的。”
裴元心中更怒,索性沉默着不接话。
钱宁见状再次加码,笑着说道,“何况,这件事上……,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能够尽快解决问题,总比拖到所有人都面上无光强些。贤弟素来忠心办事,想来也不会让陛下为难吧。”
裴元不知道钱宁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也不确定朱厚照会不会这么薄情,但是想想朱厚照的为人,心中又觉冷然。
这会儿钱宁换了朱厚照的名头,裴元再怎么愤怒,也不好拒绝的那么直接了。
他只得再次强调道,“只怕卑职做不好,误了陛下的大事。若因为裴某一人,有损社稷,恐怕卑职也担待不起。”
钱宁对裴元能不能做成此事,竟没有半点的在意,仍旧干巴巴的笑着说道,“贤弟切莫自谦,陛下和我都看好贤弟。”
裴元见状,基本上印证了之前做出的最坏判断。
钱宁要的,就是在宣府那边做出回应前,提前引爆此事。
若是能抓到江彬装病的由头,那么皇帝和朝廷都将拿到一张好牌,不但可以瓦解内外边军的意志,还可以凭借这个为把柄,拿捏李琮、神周那些家伙。
若是裴元失败了。
正好以此为由头,把裴元这个替死鬼抛出去,通过对裴元这个首恶的惩处,消解边军的怒气。
裴元不确定朱厚照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钱宁出卖自己的意愿,肯定很强烈。
首先,可以通过这件事,把矛盾全部转移到裴元身上,让裴元帮他顶过这一劫。
其次,裴元的那个生态位的理论,八成也对他有所触动,所以从内心中开始抗拒裴元这个锦衣卫的崛起。
想到这些,裴元心中一时懊悔不已。
当初他对钱宁说那番话,为的是避免钱宁把自己拉入北镇,卷进那些义子指挥使们的争斗中。
没想到钱宁料敌从宽,只凭裴元可能会产生威胁,就干脆利落的找机会,想要一箭双雕,解决江彬、李琮等人的同时,直接背刺裴元。
至于朱厚照那边,裴元还不确定他的本意,到底是不是钱宁所说的那样。
但是裴元已经后悔太早告诉朱厚照,自己搞定罗教的事情了。
不然有罗教的事情养寇自重,朱厚照未必就愿意拿自己当炮灰。
可现在,在朱厚照眼中,罗教的高层已经全部换上了锦衣卫,又有西厂行辕和巡抚衙门知晓此事,还有五个行百户所控制着五府要害,阻碍着罗教串联生乱。
那裴元的价值瞬间就大大下跌了。
至少从一个很重要的筹码,变成了一个可以用来利益交换的筹码。
与城中随时可能哗变的边军将士们来比,这样一个筹码更是不值一提。
钱宁见裴元阴沉着脸不说话,不死心的追问,“贤弟,你怎么说?”
裴元又沉默片晌,不甘心的说道,“总要好生筹划筹划,把事情做成,才不至于被李琮他们看轻了。”
钱宁目光动了下,追问道,“那以贤弟之言,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裴元见钱宁这般不依不饶,一定要问自己个准话,心中不由暗恨。
他想了想,说道,“若能给我五天筹备,应该有不小的机会,重挫那些边军的气焰。”
钱宁毫不客气的打断道,“五日太久。”
裴元和钱宁互视的目光,慢慢狠厉。
钱宁咧嘴笑了笑,断然的说道,“就三天,三天之后我要听到你闯江彬宅邸的消息。”
说着,又语气重重的说道,“陛下也看着你呢。”
说完,见裴元仍旧凶狠的盯着自己,钱宁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动了下,随后傲然起身,向外走去。
临到门口,对门前一人吩咐道,“等到明早换班,把他和下值的锦衣卫一起打发出去就是了。”
门外那人应了声,听声音正是换岗回来的钱勇。
钱宁交代完钱勇,带着手下亲兵离开。
钱勇目送了钱宁离开,又回头看看门内,顺手过来将房门闭上。
等到房门闭紧,又笑着对屋里道,“卑职就不打扰千户休息了。”
裴元拿起桌上那已经熬干了灯油的瓷碗,用力向门上砸去,口中则怒喝道,“滚!”
钱勇听着那瓷碗爆裂的声音,吓得打了个激灵。
已经走的稍远的钱宁,也听到瓷碗炸碎的声音,也听到了那句“滚”。
他回过头来,脸上的冷嘲一闪而逝,旋即自顾自离开。
钱勇也悻悻的冷哼了两声,不再理会裴元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打算回去睡觉了。
裴元在房中慢慢的平复着情绪,脸上的神情变得沉静。
进攻江彬的宅邸绝对是死路一条,但好在,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解决这个问题。
如今有许诺的三日时间,整件事还是有少量运作空间的。
整体来说,这件事算是一个危机,但是却未必不能火中取栗,得到极大的好处。
如果事情做不成,大不了跑路就是了。
老子管他洪水滔天。
过了好一会儿,裴元轻轻起身,先是贴着门听了听动静,随后轻轻拨开房门向外看去。
被激怒的钱勇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者,就算没有裴元的刻意激怒,钱勇听他义父钱宁话中的意思,双方已经不再具备互相扶持的价值了。
既然如此,他钱勇何必还讨好此人?
裴元见无人监视,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为求稳妥,裴元又从口袋中放出了几只老鼠,去了附近屋中查看。
几个房间里轮换下来的守兵都睡的很是香甜,就连钱勇也在呼呼大睡。
裴元松了口气,他果断的闪身而出,又轻轻的将房门掩上。
他瞧了瞧天色,又大致估摸了下,这会儿应该还不到亥时。
从现在到明天皇城的锁钥打开,还有大半夜的时间。
今日的事情让他非常强烈的意识到,京城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不管三日后的事情能不能善了,他都要做好及时撤离的准备了。
面对当前险恶的局面,裴元大致有些想法,但是事情能不能做成,又能获得多少利益,仍旧极度不明朗。
或许是这种强烈的“大不了跑路”的心态,让裴元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他决定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从李璋那里冒一冒险,看看能不能把第一封密信给皇后送过去。
有今天先打个底子,万一以后真要推动计划了,也不至于仓促间无从着手。
裴元记得刚刚离开的李璋提过,他今晚带了净军巡夜。
裴元来时,就刻意的记着附近的路,他在脑海中大致过了一遍,确定了巡兵可能会路过的几个节点。
随后轻手轻脚的在夜色中,向那边行去。
裴元像是一只猫一样灵活的在宫墙间行走,有些弄不准的地方,则放出几只老鼠去探路。
这样一连躲开了几处巡兵、岗哨,裴元终于在一队净军中,看到了李璋那佝偻的身影。
裴元躲在暗影中,先是用老鼠吸引了一些净军的视线,随后屈指一弹,将一块捏下来的细小银子向李璋弹去。
李璋看着老迈,反应却不慢,竟然在碎银要击中他大腿的时候,伸手将那银子接下。
他吃了一惊,正要大喊。
却忽然想起了今夜宫中的那人。
随即没有声张,对周围的净军道,“听着有老鼠的动静,你们不要大意了,分几个人过去看看。”
离得近的几个净军闻言,有些不太情愿的打着灯笼,向远处走了几步。
李璋也装模作样的向银子打来的方向走了几步。
接着,他的目光很快找到了藏在阴影中的裴元。
李璋装作不经意的向这边走近,裴元也顾不得这家伙靠不靠谱了,有“大不了跑路”这样的心理打底,索性直接低声道,“能不能尽快联系上夏皇后。”
李璋闻言不答,连忙又往回走。
正好那几个去看老鼠的净军打着灯笼回来,李璋又带着这十余人继续向前巡视。
裴元不知道李璋这是什么意思,只得远远地跟着。
一直到这些净军到了一处僻静地方,默契的散开休息。
李璋才再次在昏暗的夜色中,慢悠悠的向裴元这里走来。
等到两人四目相对了,李璋才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下动静,一边低声的快速说道,“这支净军要寅时初刻才能回后宫轮替,我可以设法让你混进去,等得及那时候吗?”
裴元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李璋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他本以为让见面没多久的李璋替自己把信送过去,就已经是有些疯魔了,如今却万万没想到,李璋居然更不当回事。
裴元纵然没打算冒险,也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怎么混进去?”
李璋目视远处的净军,“这些小太监,大多是我的干儿子,到时候可以留一人在这里,由你来顶替。”
“今日出来巡值的还有满隆和马锡,这两个管事太监也是自己人。”
“到时候可以先叫留在外边的人跟着他们,等我午时再次出来巡查的时候,再将你们替换了。”
裴元听了这个计划有些不敢置信,“这也太大胆了吧,行不行?”
李璋回答的很自信,“问题不大。”
裴元想了想,好像有些时候皇宫的守备,就是很有点草台班子的意思。
这些守卫世代值守在这里,几代人都没出过什么问题,当然就不把防务当回事儿了。
也就是外人不明就里,对紫禁城有太多的滤镜。
再过些年发生的“梃击案”,不就是一个太监庞保带了个男子入宫,然后冲进太子的慈庆宫见人就打吗?
到了清朝就更离谱了,有个叫王库儿的还靠着捡来的腰牌,在紫禁城里卖了两年多馒头呢。
不但上朝的王公大臣们都爱吃,宫里娘娘也说好。
后来王库儿挑着馒头担子路过养心殿的时候,咸丰都看傻眼了。
这谁?
只不过李璋的计划虽好,这会儿却不是时候。
从现在到午时中间经历的时间太长,钱宁也必定会关注自己后续的动向,裴元根本没法解释自己消失的这几个时辰去哪儿了。
而且仓促间李璋也未必能准备的周全。
裴元只能道,“我天亮就得出宫了。就算现在这会儿,也不知道偷溜出来的事情,能不能瞒住那些监视我的人。”
“你先完善着计划,以后说不定有用到的时候。这次找你,是让你先帮我递封书信给夏皇后。”
裴元说着,将那封写着朱厚照身世之谜的书信摸出来递给了李璋。
等李璋把书信接过去了,裴元才警告道,“这封书信写了个很大的麻烦,你找个信得过的不认字的小太监给皇后送去。”
“等皇后拆看了,然后叮嘱皇后将信烧掉。”
李璋看了眼手中的信封,沉声道,“老奴明白。”
裴元又说道,“这封信虽然麻烦,但是没留什么手尾。如果情况不妙,你要及时把麻烦切断。必要时……”
“本千户会照顾好你的侄儿。”
李璋听了并未露出什么异样,而是笑道,“老奴不怕麻烦,现在宫里最怕麻烦的就是夏皇后了。”
“就算书信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夏皇后难道要去找张太后去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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