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 第965章 人无廉耻,王法难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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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5章 人无廉耻,王法难治
    每当大明皇帝朱翊钧对万历维新的成果沾沾自喜,甚至有点志得意满的时候,总有虫豸跳出来,告诉皇帝陛下:这才哪到哪!维新的路还长着呢!
    朱翊钧对万户官舍,给匠人分房子这事儿,是有些得意的,但很快,王建(注1)利用官厂官舍开始谋取私利这一事实,阻止了皇帝的得意忘形。
    夺妇人房产,是因为有人了三十银,希望可以分到一间官舍,王建手下的大把头,拿了银子,自然要办事,挑挑拣拣,就看到了这个好欺负的妇人。
    孤儿寡母,最是好欺负。
    王建很快就被捕了,在缇骑入驻官厂开始调查,以王建为首的这些蠹虫,全都被抓捕归案,案子进入了查补过程。
    王建作恶,分为了三个阶段。
    王崇古尚有充足精力视事时,王建只敢索要一点点入厂银,官厂待遇极好,有些人打破头也进不了官厂,只好塞银子;
    王崇古没有充足精力视事后,王建的贪欲变得越来越大,开始作恶多端,所有行为变本加厉了起来;
    等到王谦前往松江府任事时,京师再没有人能约束王建的时候,他开始代表王家行走,这个时候,他的行为已经不是贪欲那么简单了。
    更多的时候,王建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力而作恶。
    “我是王崇义的儿子,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见王谦!我爹是为王崇古死的!”王建被摁在了后悔椅上,却一点都不后悔,他甚至有些嚣张。
    赵梦佑打量着王建,面色有些古怪。
    到现在,王建还认为,他只是倒霉,恰好被皇帝给抓到了现行,王建觉得,自己凭借着王崇古的余荫,可以免于惩罚,就像过去一样。
    这不是一种侥幸心理,王建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就是这样长大的。
    自从王崇义死后,王崇古对他视如己出,王崇古是大司寇,主管刑律,王崇古在的时候,没人敢为难王建。
    “你这些年,贪墨抚恤、占人屋舍、经营赌坊、买卖丁口,一共才捞了四万三千余银,我想不明白,你问文成公或者王谦要,也比这个多得多吧?”赵梦佑眉头紧蹙的说道。
    这里面大头是经营赌坊,而这个赌坊还不在官厂内,而是在官厂外设立,也就是顾忌王建的身份,要不然他这个赌坊,早就被衙役当指标给打掉了。
    真没多少银子,而且这些银子,还全都被王建给掉了,甚至王建还欠了一些钱庄钱,林林总总,欠了有三千多两银子。
    王建,是一个无能的卑鄙小人,他但凡是能有点本事,背靠王崇古这棵大树,也不至于就捞这么点银子。
    “我是什么很卑贱的人吗!需要去问他们乞讨?!他们害死了我爹!”王建愤怒的回答道:“把我放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赵梦佑忽然想起了陛下批注的《孟子》:人不可以无耻。
    廉者,不取非分之财,不贪无义之利;
    耻者,不畏权势之威,不惧富贵之诱。
    廉耻,人之大节,人有廉耻,则能有所为,有所不为,人无廉耻,王法难治。
    在陛下看来,廉就是不该拿的不拿,耻就是不该做的不做,哪怕有权贵压迫、富贵诱惑;
    廉耻就是人最大的气节,立身之根本,人如果有廉耻心,就能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人如果没有廉耻心,连王法都难以约束。
    面前的王建,就丝毫没有廉耻心,所以连王法都难以约束他。
    关于私德修身,儒学的确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如果真的遵守至圣先师们的教导去修身,可以安顿好自己,绝不会弄到王建这种人神共弃的地步。
    “你要给我好果子吃?”赵梦佑指了指自己说道:“先给你吃点苦头,来人,送王公子去解刳院看一看,看完再审。”
    “解刳院?!”王建目瞪口呆,他听闻过这个地方的可怕,完全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赵梦佑很忙,他没有离开审讯室,而是提审了兰奇洛特,秘鲁圣保罗公学院院长、传教士、神奇先生,在万国城调度,走私硝石到倭国。
    “陛下的圣旨下来了,秋后处斩。”赵梦佑告知了兰奇洛特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他要死了。
    “也就是说不用去解刳院了吗?”兰奇洛特闻言,眼前一亮,这是个好消息,他不用被扔进人间地狱,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幸运,主要是老实交代问题,而且皇帝得到了环太商盟的赔偿。
    也不必嘲讽兰奇洛特的软弱和怯懦,他是个狂信徒,他甚至能顶得住衙门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刑罚,但解刳院那地方,真的会让人丧失所有的理智。
    赵梦佑点头说道:“是的,因为你老实交代了所有问题,所以,免受解刳院之苦了。”
    “谢陛下圣恩浩荡。”兰奇洛特靠在椅背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赵梦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感谢你的主吗?”
    “我自在心中祈祷,不必挂在口舌之上。”兰奇洛特神神叨叨的说了一句。
    他的信仰其实在解刳院内已经彻底瓦解了,如此人间地狱,没有任何的神罚,可见神、神国真的不存在,或者说管不到东方这片土地。
    赵梦佑再次跟兰奇洛特确认了一遍所有的口供,确定没有任何遗漏,让缇骑带走了兰奇洛特。
    “带案犯,容城知县孙奇逢。”赵梦佑提审了第三个案犯。
    “缇帅,我是不是要死了?”孙奇逢坐在后悔椅上十分后悔,甚至有点颤抖。
    赵梦佑翻动着提刑千户的审讯口供,摇头说道:“生与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我且问你,副帅李如松带骑营赶到容城,下安民公告,宣布军管,你,为何紧闭城门,让游堕堵瓮城城门?”
    “一时糊涂,当时完全慌了神,希望写信给恩师、同窗,活动一二,看看事情能不能有转机,完全没料到,李副帅会直接动手。”孙奇逢心有余悸的说道:“我差点就被锐卒给杀了,挨了三棍。”
    抓孙奇逢是镇暴先登营把总汪景芳,汪景芳在县衙茅厕抓到孙奇逢的时候,直接给了他三棍,这三棍是真的疼。
    “何人授意你对抗京营?”赵梦佑看着孙奇逢问道。
    孙奇逢两只手攥紧,无奈的摇头说道:“无人授意,京营到的时候,我一无所知,没人告知我。”
    兵贵神速,李如松接到圣旨第二天就到了容城县,没人通知孙奇逢京营要来。
    “你的家人呢?你的妻儿老小,似乎都不在大明了?”赵梦佑的眼神闪着寒光。
    李如松出手,自然会连坐,也不会放过,但经过仔细的盘查,发现孙奇逢是个很奇怪的官员,具体而言,父母、妻妾、子女全都不在大明了。
    孙奇逢有官身,妻子是官夫人,孩子本该在县学就读,哪怕是闺女也有家学堂,但李如松一个都没找到,发文到孙奇逢老家,也是一无所获。
    “送出去了。”孙奇逢抬起头十分确定的说道:“不用问了,我不会说的。”
    “你还要对抗调查吗?”赵梦佑面色一喜,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种硬茬子了!
    赵梦佑乐呵呵的说道:“你当真以为,你把家人都送到海外去,朝廷就找不到他们了吗?要真的是这样,万历开海十八年,白开海了,海防巡检司白建了。”
    “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长则三五年,短则三五个月。”
    张居正曾经在廷议上说:如果没有万历开海,他的新政绝不可能成功,五大腹地市舶司、四大总督府,就是腹地和海外的支点,新政的代价,一部分被海外所承受,所以反对的共识,无法广泛存在。
    万历十三年,关于一条鞭法仅在松江府试行的时候,张居正说的这番话。
    陛下最最骄傲的三件事,宝歧司农学院、开海和京营。
    孙奇逢的家人,大明朝廷若是找不到,那这类的官员,就会为所欲为,没有任何的忌惮,因为朝廷无法对他进行瓜蔓连坐,威罚、雷霆之怒就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缇帅。”一个缇骑走了进来,将一份塘报放在了赵梦佑的面前。
    赵梦佑打开一看,笑着说道:“找到了,在旧港总督府椰海城,跑的够远的。”
    琉球首里府那霸港港口,查到了孙奇逢家人的去向,而后很快就把这家人给找出来了。
    总督府对辖区的控制非常弱,但对汉乡镇的控制极强,孙奇逢这些官员的家人们,到了海外,也是在汉乡镇。
    只要想找,是绝对能找得到的,不是隐姓埋名、改名换姓就能躲避。
    孙奇逢面色巨变,最终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送解刳院去转转。”赵梦佑有的是手段对付孙奇逢,一起送到解刳院参观,是个好手段,那一屋子的张四维,十分吓人。
    很快,王建和孙奇逢都被带到了解刳院,他们俩是被抬着送出来的,安抚了一两日,二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皇帝把他们扔进去。
    赵梦佑拿着结案的案卷,呈送了御前。
    “严惩不贷。”朱翊钧对案子做了从重处罚的决定,李如松在弄完还田后,才会归营,对于青马桥刺钦差的案子,从重处罚是皇帝和百官的共识。
    孙奇逢下了个命令,搅的天下不宁,百官也恨得牙痒痒,京营派出,实在是过于吓人了些。
    朱翊钧和赵梦佑聊了很久,主要是关于反腐司反腐问题上,赵梦佑对于反腐司的态度非常有趣,在他看来,反腐等于肃反。
    “像孙奇逢这样的官吏,他们贪腐钜万,对抗审查,本身就是反贼,反腐就能把反贼都抓出来。”赵梦佑陈述了自己的想法,贪腐和反贼高度重合。
    贪腐和反贼,都是秩序的破坏者,反贼不可能不贪不腐,所以,这些抓贪腐等于抓反贼。
    不贪不腐当什么反贼?
    “反腐司的意见是,规模在五万银以上的贪腐案,归反腐司,五万银以下,仍归都察院,缇帅以为如何?”朱翊钧询问赵梦佑的意见。
    “素衣御史现在只有七人,如果所有贪腐案归反腐司管,反腐司忙不过来,反而让贪腐钜万的逆党,逍遥法外,臣以为善。”赵梦佑觉得反腐司这番取舍很好。
    有舍有得,反腐司可以把反腐的力量集中起来,办理大案。
    在反腐抓贪事里,反腐司这把利刃很好用,但精力有限,真的把天下所有的贪腐案都给了反腐司,就是对反腐司的倍之,反而是让贪腐钜万的佞臣逆党逍遥法外。
    “如此。”朱翊钧点头,其实这也是划线,弄点银子就算了,弄得多了,朝廷来清算。
    赵梦佑告退离开后,皇帝陛下开始了一如既往的批阅奏疏。
    黎牙实又编了个笑话,和大明有些关系:
    如果把所有的债务,都转移到一个人的身上,然后把他杀了,岂不是天下无人负债?
    恭喜你,发明了天主教!
    这个笑话,其实就是罗马教廷存在的根基,所有人把自己的罪孽通过教堂告诉神,通过赎罪券等方式获得宽恕后,罪孽归神一人,但是没人能审判神。
    所以,神、罗马教廷、教堂神父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化债平账,把所有人的罪孽、血债,通过宽恕这种方式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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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到大明,这种化债思路,也是存在的。
    把所有罪孽归到皇帝头上,然后把皇帝杀了,把朝廷推翻,改朝换代;
    遇到朝廷审查,地方推出一个人,让他抗下所有罪责,甚至不曾犯过的过错,也需要他本人背负,趁机平账。
    这个笑话刊登在《笑林集》上。
    朱翊钧也发现,黎牙实还在编笑话,但他不敢编排皇帝的笑话了,不是江郎才尽,是黎牙实不敢去做了。
    大明皇帝手里把玩着一个两斤重的银铤,这是皇帝收到的万寿圣节的礼物,这是来自于绝洲西北方向银矿的银子,长九寸四厘,宽两寸两厘,厚三厘四分,上面压印‘绝洲大铁岭卫指挥使陈竹进足银三十六两’字样。
    这一次,陈大壮一共送来了三百块银铤,代表着绝洲银矿已经顺利开采,并且出产银铤,用于和大明交换货物。
    九月的万寿圣节又要到了,皇帝以天变为由,不肯大肆操办,只许各官员上封贺表,大明休沐三日。
    碍于圣旨,各总督府不能送过于豪奢的礼物,就挑拣了一些能让皇帝宽心的礼物。
    自嘉靖二十九年胡虏入寇,一直到万历维新十八年,其实朝廷地方,掰扯来掰扯去,斗争围绕的主要内容从来没变过,那就是银子。
    银子这两个字,更加明确的解释是:大明开辟两百年之后,财税体系全面崩溃,朝廷无法履行自己职能调节各阶级之间的矛盾。
    绝洲送来的万寿圣节的礼物,甚是合皇帝心意,从皇帝给的丰厚恩赏就能看得出来了,陛下甚至把这次容城县抓捕的一众案犯,都流放到了绝洲银山地界,保证银矿的顺利开采。
    “这一块银铤,就不必送兵仗局压印银币了,放到内帑。”朱翊钧对这个银铤很是喜欢,大明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稳定白银来源。
    “大医官陈实功有奏疏呈送。”冯保将一本奏疏挑了出来,放在了皇帝面前。
    陈实功带领了许多的大医官,解决了一个长久以来,困扰大明百姓的难题,那就是产后发热。
    产后发热,早在《素问》中,就有记载。
    黄帝问:乳子而病热;妇人生产后,孩子和小孩都可能发烧,脉细弱微小,血气不足,阳气虚衰,该怎么办?
    岐伯说,手足温则生,寒则死;气血能温煦四肢,就容易生存下来,如果不能温煦四肢,就会死去。
    产妇生产后,产妇本人和小孩,都非常容易生病,产后妇人和小孩发热的可能超过了两成,而发热后死亡的可能超过了五成。
    这种可怕的产后发热,从黄帝至今,一直存在。
    而且不仅仅是中国,泰西也存在这种现象,而且非常普遍,泰西的普遍做法是,把产妇和孩子关在房间里,不要通风,甚至用被子捂起来。
    而解决产后发热的大医官,名叫张景岳,因为擅长用熟地黄,被人称之为张熟地。
    年幼时张景岳随父亲一起入京,隆庆四年,张景岳拜师京华名医金英,万历五年,那年年仅十四岁的张景岳,考入了太医院。
    张景岳在万历七年入解刳院,潜心钻研,万历十五年,二十四岁的张景岳就凭借《妇人规》成为了太医院妇科大医官,成为了解刳院最年轻的大医官,和大医官吴涟并称妇科圣手。
    万历十五年,张景岳总结了关于产后发热的所有症状,并且在整个京师进行了推广,一举将产后发热的概率从两成,也就是20%,降低到了1%,并且其方法,写入了《卫生与简易方》内,全国推广。
    五个妇人生子,就有一对母亲和孩子,会陷入产后发热的症状,其中有一人会死去。
    而陈实功、张景岳、吴涟等大医官联合制定的《妇人规》,将这一概率降低到了不足1%,当真是功德无量之壮举。
    奏疏主要是邀功,就是三年时间,整个京师所有的稳婆都经过了培训,在整个京师范围内,进行了为期三年的统计,最终确定手段有效,才奏疏入朝报喜。
    其主要措施有三条:
    一:勤洗手,接生稳婆和医官,在接生之前,必须要用热水两盆,用皂角、胰子洗手,清洗干净,接触婴儿的所有人都应洗手;
    二:灭臭虫,产房绝对不可有任何臭虫,最好能够在生产前,对屋内进行全面打扫,减少臭虫蚊蝇;
    三:洁产褥,必须沸水蒸煮半个时辰,晒干后,才能使用,襁褓、尿布也该做到。
    “这里面还有朕的功劳?”朱翊钧看完了陈实功等人的奏疏,有些惊讶。
    冯保低声说道:“吴太医给众嫔妃接生,总结的经验。”
    吴涟作为宫廷大医官,其实宫里的规矩更多。
    比如接触婴儿要用高度烈酒对手进行消毒;比如任何进出产房之人都要沐浴更衣,甚至要佩戴口罩;比如产房整个院落都要灭虫;比如产褥烈酒浸泡,蒸煮后晾晒使用等等。
    六岁之前的孩子,最容易夭折,这也是这些年,陛下子嗣无人夭折的原因,吴涟对卫生的要求,堪称苛刻,尤为注重六岁之前的卫生。
    冯保低声说道:“陛下,文成公的侄子王建,之所以能用官舍牟利,也是因为卫生二字。”
    官厂官舍,每年腊月二十四扫尘,那天也是官厂过年第一天休沐。
    这一天,官厂的把头,会带着自己班上所有工匠,把官舍所有的家具抬到院子里,对整个屋子进行全面清扫,除虫除鼠,并且对家具进行维修整理。
    每到这一天,官舍上下,全都是晾晒的各种家具,被褥。
    除了每年大扫除之外,还有公厕,每一舍有公厕一间,公厕粪便定期清理,蚊虫鼠等滋生极少。
    又因为官舍大戏台周围的商铺,米面粮油供应充足,各家不会过多囤积粮食等物,所以整个官舍可以用干净卫生去形容。
    万家园官舍有自己的惠民药局,接生等事,也都是在惠民药局里进行。
    整体而言,一旦成为官厂熟练工匠,并且五年以上,连生孩子,都比官厂外要卫生、安全的多。
    用匠人们的话说,得北极玄灵荡魔南极赤炎广利洪圣天尊庇佑,岁岁无灾。
    洪圣天尊的玄灵荡魔是王崇古,赤炎广利是朱载堉,他们两个人的形象,共同构成了水火神的初始形象,官厂的一切,都是水火神保佑。
    所以,就有人走门路、找关系,请托入住官厂官舍,这就有了牟利的空间。
    而大明皇帝培养的一千五百名奔赴大明各地的医学生,熟练掌握了《卫生与简易方》里面的所有内容,这些条规,注定生民无数。
    “好好好,这才是真贺表!”朱翊钧很喜欢这样经过了实践证明有效的贺表,这样的贺表再多,朱翊钧也嫌少。
    大明皇帝对这些有用的贺表都很喜欢,而今年的贺表,主要内容是关于侯于赵那本《翻身》的读后感。
    朱翊钧去年为这本书朱批作序,还给了六个字的批语:唯自强,有新生。
    朱翊钧要求三经厂刊刻,发给大明各府州县,要求有官身者,每人都写一份读后感,限期270天,因为雕版、刊刻、交通等等原因,时隔一年,皇帝的要求有了回应。
    皇帝甚至不要求官员们对《矛盾说》有读后感,却要求对《翻身》有读后感,可见,陛下对这件事的重视。
    朱翊钧看完了几乎所有的观后感,并且每一本贺表都给了朱批。
    万寿圣节,是恩情叙事的一部分,八月十七日,皇帝的万寿圣节休沐三日开始了。
    顺天府丞杨俊民举行了鳌山灯火,给皇帝举行了生日会,皇帝出面见了群臣,却没有参与鳌山灯火,主要是为了避免赏赐百艺的赏钱,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节俭。
    次日皇帝前往了北大营,操阅京营军马,这是一次小阅,并没有像去年那样大动干戈,也没有阅舰式;
    在京堂欢庆万寿圣节的时候,反腐司御史徐成楚落水后的反复发热,终于在使用了三瓶老卤水的情况下,彻底痊愈。
    “这外面为何如此喧闹?”徐成楚刚刚大病初愈,刚到武昌府府衙坐班,准备看看陈末调查的情况,就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
    “那容城县袭杀钦差,这武昌府莫不是要挟民自重,逼我不能查案不成?”徐成楚想到了某种可能,面色变了变。
    陈末摇头说道:“徐御史想多了,外面喧闹,是因为被陷害的把总被释放,这工兵团营把把总接回去,才有了如此吵闹。”
    “原来不是挟民自重。”徐成楚听闻,才松了口气,京营派出至容城县,还只是出动了镇暴先登营,这要是继续对抗调查,陛下怕是要发兵平叛了。
    第三工兵团营把总赵又新,举报同知宋英廉用惠民药局贪腐,这案子兜兜转转回到了宋英廉手里。
    把总赵又新锒铛入狱,还背上了咸宁县库仓亏空的黑锅,说赵又新在咸宁县组建工兵团营的时候,吃空了库仓。
    徐成楚养病期间,陈末把案子从头到尾彻查了一遍,还了赵又新清白,从府衙释放归案。
    宋英廉已经被陈末抓捕归案。
    “把总赵又新被判了流放,可是宋英廉不敢流放赵又新。”陈末说起了查案中的细节。
    宋英廉依靠自己地位权势,判了赵又新有罪,但迟迟无法执行,因为宋英廉怕,怕把赵又新真的流放了,这第三工兵团营哗营。
    赵又新的威望极高,真的流放,振武营、罗木营旧事,就会重现,工兵团营之所以没有哗营,完全是因为在等朝廷钦差的处置结果。
    “这十二个案子,这就查清楚了?”徐成楚不敢置信的翻动着所有的案卷,太快了,他就生了一场病,案子就彻查清楚了!
    地方衙门,居然不是对抗,徐成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轻松就查明白的案子,而且还是个窝案。
    陈末满是笑意的说道:“徐御史不怕死,他们怕死。”
    “所以湖广地面官吏,全都积极配合,生怕这查的慢了,雷霆之怒就来了。”
    “我所到之处,莫不是竭诚配合,生怕我查的慢,查不到,到哪个衙门,连涉案之人都召集起来,等我带走。”
    “甚至有不少是自缚缇骑面前,主动交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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