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解剖学手记 - 第133章 营地

    第133章 营地
    巫师世界对普通人的管理始终秉持高度自治原则。
    並非巫师们对贵族压迫平民的现象一无所知，也並非无人向他们反映过这些不公。
    但自人类离开旧日之地、摆脱神权统治后，贵族制度已延续三千余年。
    巫师们醉心於奥秘探索，从未深入研究过社会形態。
    他们几乎不与平民直接接触一一无论是招募新人还是物资供给，都通过贵族阶层完成。
    因此绝大多数巫师对底层民眾的真实处境毫无概念。
    即便知晓，以露西对巫师的了解，他们恐怕也只会袖手旁观。
    更准確地说，他们根本不知该如何改变现状一一这个世界的政治经济学仍是一片未开垦的荒原。
    车队在黄昏时分停靠在一处简陋的营地。
    远处矿场的火光仍未熄灭，隱约还能够听到爆炸声，只是和第一次比起来要细微许多。
    奥莉维亚跳下马车，望著被烟尘染红的天空。
    晚餐时她依旧情绪低落。
    艾特利王国並未展现异域风情，只有荒芜的田地、被毁的森林和饱受压迫的平民。
    就仿佛仿佛她在科洛公国看到时一模一样。
    露西早就发现了奥莉维亚王女的异样，但她並没有主动开口。
    空港距离钢铁之城需要三天左右的车程，也就是说他们还需要在野外休息两晚。
    夜幕笼罩营地时，露西正借著篝火微光翻阅解剖笔记。
    奥莉维亚枕在她膝上，看似已经睡著，但露西熟知她每个细微的呼吸变化，清楚这丫头只是在装睡而已。
    她记得初见奥莉维亚时，王女便是因为一辆平民的马车而与凯尔德王子爭锋相对。
    最后还动用魔力让他滚进了路边的淤泥里，这才暴露了魔女的身份。
    她伸手轻轻抚摸著奥莉维亚柔顺的黑色长髮，对方无意识发出轻哼，又往她怀里蹭了蹭。
    “不准动！”
    嘶吼声撕裂夜的寂静。
    十多名蒙面壮汉挥舞著矿稿、柴刀衝进简陋营地。
    在几名意识到不对的僱佣兵丟下武器夺路而逃后，所有人都面若死灰。
    “不许动，我们只要几辆马车，不会伤害你们的。”
    远处的大道上，隱约传来马蹄的践踏声以及盔甲的摩擦声。
    大鬍子首领喝止了想抢夺物资的同伙，吆喝道：“贵族的那群走狗快到了，让矿工和伤员上车。”
    “老大，这辆车上有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快走！”
    混乱中，几名受伤的蒙面乱党被塞进了车厢里。
    奥莉维亚刚想开口，露西却拉住她的衣袖。
    “不想多了解这些『乱党”吗？”
    这句话让奥莉维亚王女的神色一证，到嘴边的话也被咽了回去，任由乘坐的马车驶上泥泞的大道。
    但很快，骑兵们就追上了几辆破旧的马车。
    最后一辆马车上的大鬍子突然从隨身布袋掏出黑乎乎的块状物，点燃后掷向追兵。
    伴隨著一连串轰隆声，追杀也夏然而止。
    “哈哈哈！卡拉什那小子简直是个天才，配置的炸药效果实在是太棒了！”
    他转头看向已经停止追击的骑兵：“向你们的主子匯报时记得，袭击矿场的是铁毡兄弟会！驾一”
    顛簸三小时后，马车驶入某处隱蔽的山谷。
    谷中修建看大量的茅草屋。
    在听到马车声后，许多老病妇孺从草屋中迎了出来。
    车厢中装著的伤员被迅速抬进屋內接受救治。
    露西二人这才发现，后面的几辆马车里居然还装著许多人。
    从他们骨瘦如柴的身体以及身上洛铁印下的记號来看，这些都是白天路过的王室矿场的矿工。
    二人刚下马车。
    “我是铁砧兄弟会的霍克。”大鬍子將手中的黑麵包递了过来：“两位小姐別怕，等过几天风头过去就送你们回大路。”
    “苏珊大，你来安排一下她们两位的住所。”
    一个身材滚圆，约莫五十来岁的妇女迎了过来。
    身为平民能长出这样的身材，也属实难得。
    “放心吧首领，我会安顿好她们的。”苏珊对著两人善意一笑道：“哎呀，咱们营地多久没来过这么標致的姑娘了。”
    苏珊大婶提著油灯，带她们走向营地边缘的一栋茅草屋：“今晚来了许多矿工，只能委屈你们暂时住这里了。”
    掀开打著补丁的布帘，霉味与药草苦涩扑面而来。
    借著昏黄灯光，露西看见草垫上蜷缩著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用木勺给臥床的妇人餵水。
    见到有陌生人进来，小女孩急忙起身，略显拘束的拧著破旧的衣角。
    她的双眼明亮，皮肤却散发出一股营养不良的暗沉。
    “这是安妮和她的母亲。”苏珊嘆气放下半块黑麵包：“矿洞塌方后留下的孤儿寡母“咳咳咳——”女孩母亲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安妮连忙顿过去为其顺气。
    “不用担心，她得的只是尘肺病，不会传染的。”
    似乎是怕两人误会，苏珊大婶连忙解释道：“这样的病在我们这儿几乎人人都有。”
    又交代了几句，苏珊便提著油灯离开了草屋。
    露西蹲下身，从魔之渊取出蜂蜜块。
    小女孩枯瘦的手指接过果，却转手塞进母亲乾裂的唇间。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又取出一块果，露西蹲下身道。
    安妮在品尝到甜蜜的果后，脸上浮出幸福的红晕，天真道。
    “税收官说爸爸的抚恤金要交国王税”
    她掀起母亲衣角，露出身上的鞭痕：“他们打妈妈的时候，我被妓院的马车带走了。”
    “后来首领摧毁了那辆马车救了我，所以我和妈妈就到这里来了。”
    奥莉维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让她想到了科洛公国报上来的种种奇怪名讳的税收，其中是否也会藏著这种足够一家卖儿卖女的费用。
    这时，妇人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就要把肺给咳出来。
    安妮立刻跑过去照顾母亲。
    经过这次剧烈的咳嗽，妇人似乎恢復了几分精神。
    她顺著安妮的指引看向露西和奥莉维亚，眼神中带著几分惊讶。
    “打扰了。”
    “我们也只是寄宿而已。”妇人摇头歉意道：“希望我的咳嗽声不要打扰到你们。”
    “妈妈你看，苏珊大婶又给了我半块黑麵包呢。”
    “是吗，一定是看小安妮听话才多给你的。”
    “嘻嘻，我最听话了。”安妮开心道：“对了，趁现在喝点粥吧！大鬍子首领说只要吃饱了妈妈就能好起来。”
    “好，妈妈马上就喝。”
    她艰难坐起身，后脖子处却有一道黑雾转瞬即逝。
    “烫吗？”安妮很是紧张道。
    “不烫。”妇人笑眯眯的放下碗，其实她早已经咽不下任何东西：“我只是想休息一会儿再喝——你让妈妈再——再睡一会儿。”
    “那好吧——”
    安妮只能嘟著嘴，將几乎没动的粥重新倒回了锅里。
    露西微微眯起眼睛。
    在【灵魂嗅觉】的加持下，她在妇人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属於这个位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