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新警察故事 - 第7章 侦探?侦探!
暮色四合,雨瀑倾泻如注,仿佛整个世界都顛倒在这无边的水影之中。
一时间分不清雨水是从天而降,还是从地面涌起。恍惚间,又好像是从四面八方穿刺而来。
泥土在雨中渐渐变得湿润,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浑浊的气息,让人呼吸都感到有些沉重。
暴雨天气,隱约雷鸣,天昏地暗。
行走在积水路面上,秋元悠介的警用雨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雨水顺著衣帽的檐边倾泻而下,连成一道道闪烁的银线,伴隨步伐碎成晶亮的水。
他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湿意,一马当先的走在前方。
目光刺破重重雨帘,却未能在封锁线外瞧见撑伞的人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哀嘆,看来还是迟了一步。
正当他准备带著几分失落返回时,目光转动,突然瞥见手边依稀可见的脚印。
眼睛猛然睁大,瞬间瞭然。
指尖陷入潮湿的泥土,尚有残跡的脚印蜿蜒如蛇,在泥泞中勾勒出仓惶逃离的轨跡。
他突然意识到,线索里提及的那个人並未离开,没有发现,不过是隱匿了起来。
跟隨来到现场的公园,看到行动奇怪的领导者,铃木智久和高桥佑哉有些困惑。
一路上,他们默默听从命令,没有多问,只是隱约觉得对方目標如此確定,肯定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
身后的高桥佑哉见上司停下脚步,正欲开口询问,却被身旁的前辈挥手制止。
左侧的铃木智久只是撑著伞,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著主心骨的下一步指示。
冷风裹挟著雨水拍打而来,让秋元悠介的思绪更加清醒。
他的目光如炬,仔细巡视著四周,隨著地上的脚印越发清晰,他的脚步也越发坚定。
“小心!”
铃木智久的示警与惊雷同时炸响。
正当秋元悠介准备走进草木树丛仔细查看时,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从刺槐丛中暴起,如脱兔般窜出,猛地將他顶翻在地。
“三点钟方向!”
铃木智久的目光紧隨而去,焦急的吼声在雨滴中炸开。
伞面在风中翻捲成扭曲的拋物线,高桥佑哉像猛虎下山一般冲了出去,皮鞋踏碎水洼的声音像碉堡中的机关枪扫射。
一时不慎,肋骨猛撞在湿漉漉的树干上,秋元悠介腹部一痛,有些岔气。
树枝折断,打翻的雨水从叶片飞落,灌入领口。
霎时间,先前的黑影突然折返,扫动的伞骨刮过他的耳际。
瞬息之间,秋元悠介闻到了廉价须后水的薄荷味。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行动,乘其不备,猛踹对方奔跑中的小腿一脚。
暗里骤然炸开布料撕裂的刺啦声,铃木智久瞳孔骤缩,猎豹般纵身扑去。
他攥住黑影翻飞的风衣下摆时,伞柄已挟著风声劈下——咔啦!
额角与硬物相撞的闷响在雨幕中炸开,泥泞雨水溅上树叶,为其裹上一层包装。
“铃木前辈!”
追击过来的高桥佑哉嘶吼著甩开碍事的雨伞,靴子碾过积水潭,猛衝上前。
团结的力量所向披靡,无人可阻挡。
三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將黑影死死按在潮湿的枯黄草丛,警用对讲机在缠斗中迸出刺耳的电流声。
“警视厅搜查一课!”
缓过来的秋元悠介用膝盖抵住对方后背,金属手銬在雨幕中泛著冷光,
“不准动!再反抗一下试试!”
“放开我!你们这群疯狗...”
陌生黑影的咒骂被侧脸压入泥泞,铃木智久抹著额角淌下的泥水的同时,將擒拿锁扣又收紧三分。
......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发出微不可察的声响。
简单检查后的秋元悠介大步迈过走廊。
年轻的警部补拿著一叠白毛巾推门而入,薄西装的下摆一片湿润。
他递给共同奋战的伙伴铃木一条,自己用一条。
最后一条,则是丟在逃跑黑影面前的铁桌上。
待这个男人小心翼翼伸手时,秋元悠介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盯著对方,仿佛想要看穿其內心。
“该老实交代了吧,冬山健辉。”
闻言,男人瘫坐在铁椅上,袖口滴水,深棕色头髮黏在额角。
“真的只是债务纠纷...”
他第三次重复先前的话语,显眼的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看到三位气势汹汹衝过来,以为暴力催收。”
坐下的秋元悠介用钢笔轻敲档案夹,金属声在狭小的寂静空间中格外清晰:
“真是意外?这个暂且不提。那你是受人委託,跟踪竹內议员的第一秘书到案发现场?今天又特意返回,侦探先生,能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目的吗?”
他翻开桌面上查找到的塑封证件,“冬山健辉,冬川侦探事务所?可是这家事务所三年前就註销了。”
“经营失败,为了生活。”
思索一会儿,冬山健辉不死心的继续解释。
突然,铃木智久把椅子拖出刺耳声响,俯身时投下的阴影笼罩嫌疑人,鏗鏘有力的说道:
“昨夜十一点七分,你出现在板桥舟渡町的监控里。不要心存侥倖,能够看出来是你。”
察觉对方有一丝微不足道的动摇,秋元悠介眼睛一眯,甩出照片——画面里模糊的身影正在便利店买罐装咖啡。
“从这里直行向前300米就是舟桥平和公园。加上又在跟踪他人,不用多说了吧。”
“真的,相信我,凶手真不是我。”
“那就老实交代,跟踪新进秘书想要干什么?是谁委託你?”
冬山健辉低头不语,面目沉入阴影。
见对方又开始沉默,旁边的铃木智久嘆了一口气。
在將要出声的瞬间,秋元悠介注意到对方的右手小指在微微抽搐,似乎在数著什么。
这个自称侦探的男人从进入开始,每隔十五分钟就会瞥向墙上的电子钟。
对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难道不知道这是杀人案件,上庭后刑罚很重?或者说有別的原因。
或许对方真不是凶手,不然的话,也不会这般从容。
身为侦探肯定知道些情况,没有確凿证据的情况下,警察只能拘留一段时间。
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这个?
“砰!”
见对方仍旧沉默,铃木智久转变了放法,想要通过嚇唬对方,突破防线。
他猛地一拍薄皮铁桌,发出巨响,结果没有什么作用。
此时,秋元悠介紧盯著对方,缓缓说道:
“我很好奇你在这么大雨的情况下,来犯罪现场想做什么。想必在被抓的地方不远处,肯定有我们感兴趣的东西,是在公园里吗?还是埋在某个地方的下面吗?”
冬山健辉有些不適,瞳孔出现短暂的扩张,目光开始躲闪起来。
“只是受託调查婚外情罢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不回应的凝固氛围。
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冬山健辉袖口一拧,挤压出来的晶莹水珠隨著重力滴落在审讯桌上。
“昨晚跟丟了,今天想来確认...”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年轻刑警將手机推到他眼前——张模糊图片上,中心是树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泥坑,其裹著几件沾染血腥的黑衣服。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年轻的巡查高桥佑哉推门而入,裤脚渗水。
他附在秋元悠介耳边低语时,冬山健辉的身体突然前倾,手銬撞在桌沿发出清响。
霎时间,秋元悠介转头看向嫌疑人,发现他的目光正死死的盯著巡查手里的透明证物袋——那里面装著刚刚从公园挖出的证物,袋角沾染著暗红色痕跡。
看来这下才是真的触及到对方的防线,不然,对方也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空调出风口涌出的微风掀起了秋元悠介手中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速记符號间夹杂著“竹內议员”“新井秘书”“侦探事务所”等字样。
似乎知道对方心理防线即將告破,铃木智久沉默下来,用手指轻轻摩挲著额角的淤青,那里还残留著伞柄的弧形印记。
“为什么要隱藏证据?现在该交代了吧。”
掐准时机,秋元悠介屈指叩响桌面,手指与铁皮碰撞的脆响让冬山健辉猛地一颤,开始先前的询问。
警部补深灰色西装依旧笔挺如刀,与窗外滂沱大雨形成微妙共振的节奏感,仿佛连东京湾席捲而来的颱风都在配合他的审讯节奏。
这位无证的侦探第三次把湿透的西装外套往肩上拽了拽,喉结滚动著发出类似老旧轮胎漏气的嘆息。
“是稻田浩二......竹內议员的次秘书......”
冬山健辉的声音混著雨点击打玻璃的碎响。
“他说只要能拍到新井秘书外遇的证据......没想到对方居然杀了人,如果把这个交给稻田秘书的话......”
正在擦拭警察手帐、手机等贵重物品的高桥佑哉闻言大怒,立刻把白毛巾甩向审讯桌。
因为这个,他可是在大雨中寻找了许久,衣服湿透,还摔了几跤。
哐当一声中,年轻刑警的怒吼几乎盖过惊雷声:
“所以你就把带血的衣服埋入树下,藏进土里?知道我在暴雨里挖了多久吗?!”
突然,铃木智久忽然重咳一声,提醒对方注意自己的言行。
“高桥。”
为了防止对方犯错,秋元悠介用询问报告挡住同僚青筋暴起的手,並警示道:
“警视总监昨天刚签发的內部通知——下个月所有审讯室都会升级监控系统。”
他状似无意地瞥过墙角,上面老式crt监控摄像头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存在感似的。
“你猜那些新设备能不能拍到暴力执法?如果你还想继续当警察的话,那就自己注意行为。”
平行时空的霓虹,其时代水平与原时空的千禧年相差不大,但新时代的苗头已经出现,正处於过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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