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梟贼 - 第186章 时溥再现
第186章 时溥再现
料峭春寒,山风拂面,也吹得战士鎧甲外边的战袍猎猎作响。
尚让及一眾骑士,不疾不徐地行进在由浙入赣的山道上。
山道阔约四丈,右侧是高耸的峭壁,左侧则是百丈深渊,渊內云气瀰漫,一望不见底。
这种凶险地形,本来不利於行军。
尚让发现朱温所部没能及时赶到,切断高茂卿的江西军后路,遂做出决断,以骑兵向这条狭窄山道发起追击。
向平地逃跑的敌人,只能交给后边赶到的步军追赶,能捉住几个算几个。
“这样的险道,我军不敢速行,敌人逃跑也快不了。骑兵速度快过步卒,由此追击,至少能歼灭一部敌军。”
纵然智计被朱温压了一头,麾下將士对尚让还是比较服气的。尚让虽吃过大亏,也是在威震天下的焰帅甄燃玉手上。至於浙西小將钱鏐,趁尚让不备偷袭了一下,不算什么大事。
尚让的振衣盟新任盟主之位,亦得到草军大帅黄巢认可,足令群雄服膺。
“依尚盟主看来,那帮落荒而逃的龟孙子,会不会藏在前边,调转脑袋咬咱们一口?”徐唐莒开声问道。
徐唐莒去年隨曹师雄蘄州断后,杀出重围后一同招纳豪杰,转战江西、两浙。曹师雄战死时,他和王重隱躲在尸体堆里诈死,再次逃出生天,已成长为一员心思细密的將领。
尚让伏击高茂卿使用的蛮人,也是二將这几个月来,潜形匿跡,交结所得。
目光向两侧扫了一圈,尚让镇定道:“左边是深渊,不可能有伏兵。右侧峭壁不算太高,若有擅长攀援之士,倒可能上去埋伏……”
“山壁被藤萝所覆,內里可能有山洞,我等也需留意。”
隨著尚让一声令下,持长柄马刀的骑士们纷纷挪到队伍右边,遇有藤萝密集之处,便停下来將山藤尽数斫断,勘察有无能够藏兵的洞穴。
此前被钱鏐奇袭,反倒令尚让谨慎不少。
一路上也发现了好几个山洞,但里面最多躲著狐狸獐鹿,没有找到半个人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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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尚让和徐唐莒的谨慎,有草军將校不由觉得多此一举,说不定还误了追击。
“高茂卿是个没本事的脓皰,他手下哪有胆子耍甚么回马枪?”
“正是,不如作速赶上残虏,把他们的兵器、衣甲尽数扒下来!”
一旁王重隱道:“未必哩!那支打著钟字旗號的官军,就驍悍得紧,逆局中仍伤了咱们不少弟兄。”
那两个將领还想爭论,忽听得咻咻数道破空之声。
声音落下,一个將领已没了脑袋,只剩下无头的尸身骑在马上。
“全军戒备!”尚让吹响號角,大声呼道。
他方才一个鐙里藏身,险险避让开袭面寒光。若非如此,尚让现在也和那无头將校一样了。
草军骑士纷纷举起盾牌,提防来自崖顶的下一轮射击。
尚让跳下马来,捡起插入泥土的那支长箭。
此箭长达三尺以上,箭鏃为铁製,有薄而阔的铲状平头,杨木箭杆,杆首饰金,括髹朱漆,尾端以黑鵰翎作为尾羽。
“这是鈚箭。”尚让端详著手里的箭矢:“又叫铲子箭,箭刃锐利且阔大,常用於射猎,能造成更大伤口以放血。”
顿了顿,尚让又道:“如果用来射人,以强弓发之,能一箭把脑袋射下来。”
有马上那具无头尸身为证,没人会怀疑这点。
草军骑士都穿了盔甲,但为了脖子的灵活透气,没有戴保护颈部的顿项。本来这个破绽很难被捕捉到,偏偏崖上的神弓手用鈚箭精准射中那人头盔与身甲间的缝隙,直接將脑袋削了下来。
宽阔的鈚箭,破甲能力很差。也只有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才能射出如此一箭断喉的效果。
眾將士想起此前被钱鏐奇袭的情况,一个个神色严肃,凝神戒备。
敌人要么再次放箭,要么用绳索从崖顶縋下来。
但对峙了好一会,上边也没什么动作。
“要不咱们派人攀上去,把上头的混帐给干掉?”徐唐莒道。
尚让微微沉吟:“这样的神箭手,近战功夫也未必弱。咱们要上去逮人,需得多安排些勇力之士。攀爬山壁时,由射手在下边掩护,如果敌人冒头袭击,我军弓手就由下往上仰射。”
不同於斜向下狙射;敌人若想往下扔石头,或者用长枪戳攀崖中的將士,一定得挨到崖顶边上。
这一刻,整个队伍的注意力,都吸引在崖顶未知的敌人上。
就在此时,一道修长黑影,如虚空闪现,向尚让疾掠而来。
尚让面色突变,急用手中长槊抵挡。
但黑影快得不可思议,尚让嗅到一股淡淡的腥气,只见眼前蓝芒闪烁,胸口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
淬毒的短剑轻便迅捷,出手极快,长槊难以抵挡。锋锐的剑尖,又能一击破甲。
眾將士纷纷惊叫起来。
长手长脚,面色苍白,穿著一袭夜行衣的男子,冷笑一声,矮身急颼颼穿过几匹战马的马腹下方。
“哪来的瘪犊子,竟伤了尚將军?”
“不要让这狗廝鸟跑了!”
將士们呼號不断,枪刀齐刺。
刺客向深渊方向闪避而去。
他被眾將士逼到角落,已然无路可逃。
正当群雄以为可以马上拿下此人时,却见他一个后铁板桥,直接仰身坠入深渊,在漫漫云雾中失去了踪跡。
“倒是让他痛快了!”有將士向渊中啐道。
“快去看尚让首领伤势如何?”
徐唐莒却在一旁嘆了口气:“这廝大抵死不了。”
他说的並非尚让,而是那个刺客。
“这贼恐怕就是徐州小將时溥。此子战阵廝杀本事平常,刺杀之技,却连国初的『影子刺客』都未必比得上。落雁都的朱都將曾和他交手,说是有点难缠。”在一片讶然之色中,徐唐莒悵然道。
让朱温都评价有点难缠的对手,当然不是易与之辈。
半空中,时溥突然掷出一道绳索,索端是一口寒光闪闪的鉤爪。
鉤爪直接抠在岩缝之中,绳索顷刻绷直,化解了时溥的下坠之势。
时溥眼中露出一抹狞狠之色,手足並用,不靠任何其他工具,如同守宫般在垂直的崖壁上迅速下挪,很快下到谷底。
“尚让,你敢向我看上的女人求婚,当然要付出应得的代价。”
“高彦,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著办罢。这次只收你五个新罗婢,算是看在咱们多年情分,打了大折扣。”
此前时溥也藏身於山壁上一道细细的岩缝中。
岩缝最多能进一个身体极为纤细之人,尚让等人又被上边弓箭手吸引注意,才对时溥疏於防备。
时溥这样绝顶的刺客,当然可以让自己的身躯变得很纤细。
尚让实在想不到,自己遇袭竟然与绰影有关。
绰影早被时溥当做囊中之物。
时溥又不知尚让与绰影的婚约,只是名义上,並不包括履行夫妻之实。
自然对尚让恨之入骨。
不过,时溥这样心机深沉之辈,泄愤只是顺带为之。
与高彦不同,时溥好色人尽皆知。但他与女子效於飞之乐时,依旧面冷如鬼,迥异於寻常男子。
杀人之后,时溥会感觉自己的血很热,这不符合一个猎人的冷静。
所以他需要女人让他冷静下来。
老朋友高彦这次送给他的五个新罗美人,都还是完璧,令时溥相对满意。
瞧著处子之血洇染在洁白的褥单之上,他不仅会十分快乐,还会感觉自己的思维格外清晰。
……
“尚让被时溥袭击,大难不死,已经醒转来,但神智有些浑浑噩噩?”朱温將霍存带来的消息复述一遍。
这次入闽之战的统筹布局,包括佯动诱敌,吸引江西军击破之,以及凿山入闽的计策,都出自尚让的建言。在行军机动的谋划方面,尚让確实有些造诣。
不料还没来得及庆功,就中了时溥暗算,实在倒霉透顶。
“这个小畜生,有本事冲咱们来,还不如高彦呢!”田珺在泰山曾被时溥生擒过,对时溥恨得咬牙切齿。
“一是他和我交过手,我对他防备心更重。二是尚让比我好对付。”朱温迅速得出了结论:“另外,尚让还活著,证明时溥不想让尚让现在死。”
“你是说,时溥故意没有用致死的毒药……”田珺讶然道:“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那毒一定很不好解。毒如果解不掉,尚让的脑瓜子一定会变得愚蠢起来,就像某个笨蛋的样子。”
朱温这么说,因为他確实知道有这么一种慢性毒药,会让聪明人变得思维迟钝,但真正毙命,须得多年以后。
朱温还没说完,田珺就用头盔上一对龙角顶了过来。
“哎……我又没说是你,你自己对號入座干嘛?”
田珺羞恼地哼了一声:“如果只想削弱草军实力,直接杀了他不就好了?”
“尚让现在还是振衣盟的盟主,是王盟主旧部的实际领袖。时溥担心尚让真死了,师尊反將蘄州之战剩下的残军迅速整合,强化草军实力。”朱温道:“接下来南下作战,我军分兵作战会更多。废掉一个智將,许多场面都会捉襟见肘。”
“咱们得儘快找个名医,把尚让的毒给解了。”朱温打了个哈欠:“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这个怕麻烦的人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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