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梟贼 - 第160章 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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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章 火攻
    在南方军队中,镇海军因为这几年与袁昌、王郢、曹师雄等义军连番激战,素质算是不错的。
    加上以逸待劳,他们一开始的全军出击,確实给了草军不小压力。
    但由於面对黄巢训练有素的战车阵全无化解之法,镇海军的初期优势迅速失却,乱鬨鬨地溃散下来,盾牌、旌旗,丟弃满地。
    黄巢早已发下严令,因此无人停下来捡拾敌人丟下的装备,草军將士井然有序地对敌兵发起凌厉追杀。
    张皇回撤的镇海军步卒,一时陷入狼奔豕突当中。
    草军健儿追奔逐杀,犹如刈草。
    眼见著溃退下来的镇海军刀盾手们,便要將主帅本阵也衝垮。
    但就在这时,崩崩崩的弩箭射击声,如同密雨般响起。
    许多弃甲曳兵逃回本阵的溃兵,登时面部、胸口中箭,倒毙当场。
    镇海军溃兵不由心惊胆摇,不敢再將后背对著敌人,鼓起勇气,转回身去,竭力重组阵线。
    这帮弩手当然不只是会杀自己人。
    他们列成数排横排,人手一弩,带五十支箭,背上还负有陌刀。
    第一排射完,蹲下上弦填弩,第二队跟进攒射;第二队射完,迅速蹲下上弦填弩,第三队跟进攒射;第三队射完,站立不动上弦填弩,第一队復又起身攒射。如此循环往復,弩箭攒射毫不停歇。
    “宣润弩手……”带领骑兵队疾驰的朱温部將朱珍,捂住肩头一处破甲而入的弩箭创口,负痛呢喃道。
    这一箭並不致命,但他的战马也中箭负伤,很难再战。
    江淮之地,素以弩手闻名,而江淮弩手又以宣州、润州两地弩手最精。十八年前王式大將军平定浙东裘甫之乱,大得宣润弩手之力。
    此前草军在宣州被雷帅高駢截杀,已经吃了宣州弩手一些苦头。
    没想到镇海节度使裴璩麾下,也有一批顶级的宣润弩手。浙西兵本弱,这自然是这几年征战中,裴璩设法强化军备的结果。
    弩上弦装填速度较慢,临敌不过三发,因此虽然威力更大,还能破甲,但適应性远不如弓。
    然而真正的精锐弩手,不仅在守城时发箭极准,在野战时亦能通过“番次轮迴,张而復出,射而復入”的战法,使得“前无立兵,对无横阵”。
    裴璩更准备了马车,装载弩箭,以供这些组成线列战阵的精锐弩手补充箭矢。
    如果被敌人杀到前方,这些拿双倍军餉的精锐弩手更能以陌刀近战,完全不至於束手被害。
    锐於追袭的草军將士们猝不及防,当即被射倒了一大片。威力远大於弓箭的弩矢,更是將一些骑兵的战马,以及战车的挽马当场射毙。
    草军面对如此密集的弩箭打击,不得不分散追击阵列,降低伤亡。
    程千璽等人亦带著镇海军骑兵队回援,由侧面向草军施加压力。
    “裴璩老贼败而不乱,倒比天平军薛崇要强几分。”朱温站在望杆车上,居高临下瞧著战况感嘆道:“好在我军实力也不是昔年可比。”
    鄆州之战,是朱温头一回在黄巢麾下作战。確切说那战之后,朱温才正式加入草军。这战自然令朱温记忆犹新。
    当然,也就过去一年多而已。但在这期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回首恍然如梦。
    仅凭宣润精锐弩手,当然无法彻底打垮草军的反击,却能有效遏制义军的追击势头,裴璩便能藉机重整军势。
    黄巢並没有答话,只是抚须微笑,麾旗施令,將中军大纛前移。
    朱温知道师尊心中已有成算,也不再多话。
    激战的沙场,仿佛连空气都带著焦灼的气味。两军进退攻杀,如风虎云龙交回,镇海军凭藉严密的组织,渐渐扳回败局,得以重整阵脚。
    就在草军將士打算暂时撤回时,官军阵势中,突然发出一片尖利的惊呼聒噪之声。
    隨后便看到熊熊的烈焰腾空而起。
    面对裴璩的见招拆招,黄巢又岂会无所布置?
    一时间,草军將士欢呼如擂,士气再振,向敌军发起了迅猛的衝杀。
    但突然间,一阵怪风呼啸而过,风中似乎还带著阵阵黑气。
    血腥味被裹挟在风中,扑入人口鼻,中人慾吐。
    黄巢神色顿时微变。
    “妖风不祥……”
    即便是黄巢这样懂风水堪舆之术的名將,也无法预测一切天象变化。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总有些超乎计划之外的变数。
    朱温当然知道,黄巢说的“妖风不祥”,並不仅是因为这阵风似含妖异,更关键在於,风向陡变,极其不利於己方火攻!
    不多时,一队溃兵便人人身带燻黑,狼狈不堪地从敌阵侧后方奔逃而来,阵势散乱。黄巢外甥林言骑马於其中,努力维持著阵势。
    奇袭部队的败退带动了整个阵线,草军的攻势一下就软了下来,被迫纷纷回退,与敌军对峙著重新组成阵线。
    林言用战袍裹著负伤的老將柴存,驰马来到大纛之下,向黄巢敘说了情况。
    他们在阵中,用猛火油点燃敌军鹿角与輜重,发动火攻,本来一开始甚是顺利,然而风向突转,烈焰竟然反烧了己军。
    那个喝得半醉的裴璩老贼,眯著眼睛拍马扬刀,趁风杀来。柴存挺枪应敌,没想到这个醉鬼仍相当狡獪,表面出刀,袖子里驀地就是一记流星锤,趁著风势,一下就把柴存打得喷血坠马。
    黄巢素知外甥林言不长於用兵,才派老將柴存辅助。结果反是柴存那边遭了暗算。
    林言能且战且退,將奇袭部队相对完整地带回来,已经算是发挥不错。
    但这次奇袭,已算失败了。
    主帅在何时亲自上阵搏战,相当关键。裴璩显然这一番把握住了正確的时机,这个六十岁的老傢伙,也仍有著年轻时的敏捷身手。
    黄巢不由面色微沉,低头沉吟起来。
    林言出言安慰道:“我军与裴璩双方一胜一败,打了个平手,算起来我军斩杀敌人还多些。舅父不必忧心。”
    但朱温已发现真正的问题所在。
    这一阵的胜负手,还是在於风向突变导致的火攻失败。至於裴璩的临场发挥,属於老傢伙身为良將的本分。
    如今裴璩重整了军势,便收起了骄狂贪功之心,立下木桩,挖掘壕沟,变攻势为守势。面对宣润弩手的防护,己方强攻並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而崔璆的部队,也已从草军后背方向夹击而来,更不用说还有雷帅派出的追兵。
    如果不能儘快彻底击垮裴璩,草军將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
    面对这样的危局,黄巢又將作何应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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