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梟贼 - 第56章 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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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密道
    “朱温小贼,你这做的什么烂事!”田珺衝著朱温咆哮道:“黄巨天怎么教出你这么蠢的弟子来!”
    一直都是朱温嘲笑她愚蠢,她终於也能骂朱温一次。
    与此同时,田珺把藏在身上的短矛拔了出来,一矛將一位泰山派的背剑女弟子捅翻在地。
    她的出手快准狠,迅速判断出周围的杀气,並一击捅穿了一位本应相对难缠的对手的咽喉,不负星云二十八骑之首“青龙”的威名。
    但只有一个问题,鲜血喷了兰素亭一脸,这个连死都不怕的女孩子突然感觉眼前发黑,差点当场晕倒过去。
    有人確实需要血溅到自己脸上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晕血。
    好几个男客因为一位仙子的香消玉殞而嘆息惊呼。
    但泰山派之主曹子休似乎没把这位受宠女弟子的死当一回事,神色依然波澜不惊。
    武判官等人刀剑齐出,就如同前些时候在赌场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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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的是,他们看起来要有把握得多。
    所以曹子休並不打算动手,他觉得,只要堵住侧门,避免朱温从这个方向逃走就行了。
    相比送上朱温的人头,抓活的显然能从朝廷得到更多功劳。
    朱温腰刀霍然出鞘。
    兰素亭瞥见雪亮的刀芒,突然觉得心中安稳,忍著扑面的血腥气,衝到朱温背后。
    朱温左手迅速揽住了兰素亭腰肢,默契地將她护在身侧。
    他眼中寒光喷吐,似下定决心要从曹子休所在方位突围。
    月殿中七星灯灯火摇曳不已。
    有些没见过血的客人惊呼起来,撞倒矮几,酒肴洒落满地。
    曹子休手中麈尾一摇,从中弹出一柄澄若秋水的宝剑。
    “一个男人用软剑,实在很奇怪。”朱温瞧著那柄如鱔鱼般打著挺的软剑,淡淡道。
    “朱小郎君如果多一些见识的话,就会知道天竺国很多男人都用这个。”曹子休微微一笑。
    朱温突然想起小师妹段红烟蹭他泡的茶时曾提起这事。
    天竺国很热,天竺人打仗不爱披甲,不能破甲的软剑是可以在战场上用的。不会像大唐这样,软剑一般由女人用。
    软剑用得好,比钢剑更加迅捷灵活。
    此前阿青夫人使的熟铁软剑,就让朱温对抗得很有些惊险。
    曹子休如同甩鞭子一样甩著手中的软剑,观察著朱温的架势,思索著接下来该如何出剑。
    “软剑有个好处,是不那么容易杀死人。”
    曹子休左手捻著没有一根鬍鬚的下頜,平静说道。
    看起来他对生擒活捉朱温交给朝廷,很有把握。
    “我只觉得你把软剑藏在麈尾里属於多此一举,古代侠客应该是把这玩意缠在腰上,当腰带用的。”
    曹子休口里终於发出不耐烦的话语:“说这么多废话,是为了分散贫道注意,好趁机逃命?”
    话音未落,曹子休便见朱温踢翻一张矮几,往他脸上砸来,而后扬刀直进。
    他当然要立刻出剑招架。
    朱温进攻时,还要带著左手臂弯里的兰素亭,速度本不能太快。
    手持短矛的田珺已经与武判官等人混战在一起,虽然她对朱温叫来的援兵顷刻间就变成敌军这事相当恼怒,但仍忠於朱温给她的金子。
    不过仍有六七位泰山剑仙子绕过战团,从朱温身后包抄过来。
    对於挡住朱温的刀势,曹子休相当有把握。
    只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已没机会出剑了。
    矮几被踢翻的声音,掩盖了破风的咻咻之声。
    一阵剧痛,由曹子休肥厚的大腿传递到他的心口。
    疼痛令曹子休右手软剑顷刻坠地。
    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得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伤了。
    曹子休竭尽全力,用左手打飞了扑面而来的矮几,但朱温的腰刀已经架在他粗短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曹子休用右手摸了摸大腿,只觉鲜血涔涔。
    他还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是一根深陷进肉里的弩矢,连箭杆都是精钢打成,怪不得能轻易射穿他的肥肉。
    曹子休顷刻色变:“朱郎君,咱们可以好好说话……”
    他作为一个生意人,相当擅长变脸。
    不如说,天下几乎所有门派的掌门,本质都是生意人。不做生意,门派又怎能生存呢?
    朱温没有理他,而是將左脚探到曹子休身边一根大柱子的白石莲基座上。
    他在左边一片莲瓣上踩了四下,又在右边一片莲瓣上踩了三下。
    而后眾人就看见撑著殿顶的柱子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了起来,提升近丈,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朱温发力一推,曹子休肥硕的身躯倒栽进去。
    朱温抱著兰素亭,纵身而入。
    他掉进去的瞬间,听见了田珺含著痛楚的怒骂声:“朱温你个混蛋,姑奶奶要杀了你!”
    她的声音含著痛,是因为那个脸色惨白好像白无常的小廝,突然暴起,手掌上如从虚无中装上了一对钢爪,而后直接抓上田珺双肩,锁住了她的琵琶骨。
    但朱温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眾目睽睽之下,巨大的殿柱又落了回去,把出口堵塞上。
    曹子休陡然被制住造成的混乱,导致谁也不敢上去,直到朱温挟著曹子休一同消失在殿柱之下,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我触发机关的时候,动作相当快,应当没人能看清。”朱温转头对兰素亭道。
    兰素亭则迅速打亮了火绒。
    火光照耀下,能看清朱温的腰刀仍然死死地压在曹子休的脖颈上。
    曹子休陡然切齿:“姓刘的那个小贱人……”
    他那张神色一向清淡的胖脸,终於显出了狰狞之色。
    “原来绰影娘子俗家姓刘。”朱温抖了抖袖子,掉落出一地的蜡屑和一张丝绢:“她確实不是个纯粹的瓶。”
    丝绢上有许多小字,还是凸起的阳文。朱温在袖子里捏碎蜡丸之后,用手指摸就能弄清楚上面写著什么字,压根不需要拿出来看。
    “她当然不是瓶。”兰素亭轻嘆道:“你还记得她说你『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么?”
    朱温点头:“是啊,《诗经》中小雅斯干篇的句子,这个我还是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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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朱温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斯干篇是说房子造得好的,什么时候能用来夸人有才学?”兰素亭无奈道:“当著別人我不好跟你说。”
    “糟了,我当时还说了『多谢夸奖』。”朱温嘆气道:“所以她的意思是把『竹苞』两个字拆开?”
    竹苞拆开,就是个个草包的意思。
    如果是老师黄巢被人这么讽刺,一定能马上听出来。
    但朱温只在游侠儿里算爱读书的,论文思敏捷,终比不上真正的读书人。
    曹子休对於朱温和兰素亭交头接耳,压根不理会他,显然相当不满。
    “那个小贱人,贫道也低估她了。若非她暗助你,你小子早已成为贫道砧板之肉!贫道救她脱了火海,为她费尽心力去了贱籍,就换来如此忘恩负义的对待!”
    歌伎舞伎,均属贱籍。所谓良贱不婚,哪怕是看似清贵的泰山派仙子们,如果嫁给良人,纵是一个卖油的小贩,也只能做妾,不然就是触犯大唐律条。
    但是绰影作为泰山派首席弟子,显然与眾不同。谁若想將她娶进门,首先得恭敬准备上迎娶正室的礼数,再问她是否同意。
    “一个背叛王盟主,还想要抓了朱某人献给朝廷作为进身之阶的卑鄙小人,似乎没道理指责別人忘恩负义罢。”
    朱温说著,用手顺著曹子休腿上的精钢箭杆捋了捋,箭杆越发深陷进肉里,疼得曹子休脸都歪了。
    “就算绰影娘子不安排这暗中一箭,我应该也能制住他。”朱温对兰素亭道:“但曹子休既然从侧门进来,他又肯定要在门口围堵我,只要在侧门外设伏,就能稳稳从后边暗算到曹子休。这个谋划,倒是不错。”
    兰素亭道:“天下总不能只有营將你一个聪明人罢。咱们还得快想法子出去,田姊姊还落在他们手里呢。咱们抓住了曹真人,他们也会投鼠忌器。”
    “没用了。”曹子休突然长嘆一声:“贫道现在落在你们手里,恐怕会成为弃子。泰山派想要贫道死的,不止绰影那个小贱人一个。”
    “所以你才为自己准备了一条关键时刻逃生用的暗道,如果落入被人背叛的危机境地,你可以跳进里边。”朱温道。
    “哪怕绰影是你心腹弟子,你也不会把这样的机密告诉她。所以一定是你哪次检查暗道的时候没注意,被她尾隨看到了。”
    “恐怕是。”曹子休嘆道:“然后这个小贱人就把机密告诉了你,让你反过来用於对付贫道。贫道实在后悔没有早將她梳拢了。”
    “你瞧瞧。”朱温转向兰素亭:“曹真人有这样的齷齪心思,绰影娘子才会觉得,自己当上泰山派掌门方能自保。”
    “曹真人留著绰影娘子的红丸,是想拿她卖一个更好的价钱。把人家当货物对待,又怎能指望別人对自己忠诚呢?”
    兰素亭点点头:“营將说得有理,这样一来,绰影仙子確实不是背师忘恩之人。”
    朱温从身上掏出麻绳,把曹子休按倒,捆了个结结实实。他想,田珺如今在上边大概也是这个情状罢。
    “我们来分析一下现下的情况。”朱温道:“一开始是王盟主那边传来消息,说曹真人可能背叛,让老师派个聪明人去查探一下,倘若是实,就令曹真人自裁。”
    “但是朝廷那边一向吝嗇,不是谁来投靠都要的。我这个黄巢军谋主,抓到了倒是能换个好价钱。”
    兰素亭道:“素亭一直觉得,王仙芝盟主本身光风霽月,但营將你杀了顏景明,所以很可能是王盟主的部將做出这借刀杀人之策……”
    “这个先不提。”朱温道:“但来了的实际情况是,武判官也想分一杯羹,与曹真人达成了合作。”
    “武判官之前做过天平节度使的判官,却因犯错被解职。他想要再捞个官儿噹噹,想想也能理解。”
    兰素亭道:“但营將你绝不是孤立无援。”
    朱温道:“不是有绰影娘子做我们的內应么,当然不是孤立无援。”
    “不,绰影仙子的协助,是突然发生的变数。而且我认识的营將,也不会把安危彻底交给武判官这种见都没见过的人。阿青夫人也提醒过我们,不要轻信任何人,看起来待你不错的人,也可能隨时下杀手。”
    阿青这句话,倒像是提前预测到了武判官的背叛一样。
    “而且,你只用了普通的腰刀对付曹真人,连龙雀宝刀都没拔出来,说明你压根不觉得这算什么致命的危机。”
    朱温笑起来,用手指撩了撩兰素亭纤巧的鼻头:“芷臻,你变聪明了。”
    兰素亭轻道:“你不是让我做你军师嘛,总要学著聪明一点。”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曹子休却黯然道:“就算你小子秘密带了人来,也斗不过时溥的。他如今一定已经全权接管了白云观的事务。”
    “时溥?”朱温问道:“就是那个擦桌子的小廝?”
    曹子休道:“他是感化军节度使支详部下的牙將,此子阴狠毒辣,心思縝密之极。你朱温的智谋,也很难胜得过他。如果带人捲土重来,一定是自投罗网。”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就能做到保护节度使安危的牙將,肯定是有些手段的。”朱温评价道:“不然田珺这傻丫头也不会栽在他手里。”
    “支详是雪帅齐克让的政敌。宋州大战前,齐帅路过感化军治所徐州的时候,还强行开启府库,挪用了一大批器械钱粮。”
    兰素亭道:“宋州一战,雪帅齐克让战败,对於支详来说並不是坏消息。草军继续活动,反而有利於支详的割据野心,所以支详没有削弱草军的必要。”
    朱温道:“所以支详肯定不会掺和这事,一定是时溥这小子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想要进步了,自作主张跳进来。”
    “可我以前並没有听说过时溥这个名字,看来在大唐青年一代中,他是比不上王建的。”
    “营將……你这么想,会不会轻敌了?”兰素亭面露谨慎之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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