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但怪物之母 - 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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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速航行总共就二十分钟,苏唐现在一点没有和以弥撒拉扯。等跳跃出曲速通道,整船人都醒来,发现审判长在她房间被虐待,她该怎么解释得清?
    而且她杀祂干什么,祂又不会死。能忍受苦痛荆棘放血千年的人,也无惧疼痛。
    苏唐将一边疯狂生长、一边主动把无刺那段荆棘柄递到自己手中的苦痛荆棘扔掉。
    “啪。”荆棘条被她甩落在地,发出一声响。
    这在以弥撒眼中等同于拒绝的标志。
    以弥撒一怔,瞳孔无神发灰,瞳仁徒然静默地滚落水珠。
    但很快,一只温暖的手摸上了祂下颚,下巴传来温热的体温。
    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找我就是为这个?”
    苏唐手掌心抵着祂下颚,感觉到温热的水珠一颗颗滚落到了手心,在她手掌心中汇聚成一小片水洼。
    温热、湿润。
    太久没有触碰到母亲。
    一米九的‘大德牧’下意识地低垂下头,轻柔地将下巴和脸颊上更多的皮肤印在母亲掌心中,汲取熟悉的温暖。
    “求您……”祂像是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自己的愿望,小声而脆弱地祈求。
    双眼无望祈求地看向上方,脊背挺直。
    高高在上站立着的‘母亲’弯腰半蹲下来,靠近祂。
    漆黑瞳仁像是黑色的玻璃球,映着祂最狼狈的模样。
    “找我除了这件事,就没有其他?”苏唐笑道,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双湿润困惑的瞳孔。
    见祂不懂,苏唐直接问。
    “我不相信你没有考虑过。如果……我现在去污染星阻止联邦救援,到时候,你会怎么做?”
    以弥撒瞳孔深深一缩。
    少女看过来的那双漆黑的瞳仁,像是无尽的旋涡,不断吸收祂的灵魂,拉着祂在沼泽中往下……往下……直到沉入无尽深渊。
    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苏唐唇角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微笑询问,
    “到时候,你是会阻止我、追杀我还是……*”
    “帮助我?”
    以弥撒手指猛地攥紧,瞳仁里出现挣扎之色,手指的骨节泛起一片用力的红。
    祂痛苦地低下头,却被迫仰起。
    脖颈线条拉得紧绷,肌肤上鼓起淡淡的青色经络,祂像是被迫抬起头引颈就戮的祭品,声音低沉沙哑,
    “母……亲……”
    祂眉宇间闪过痛苦的挣扎之色,声音低沉又沙哑,艰涩至极,“您……一定要这样做吗?”
    她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祂的问题,而是步步紧逼,每一个问题都完美地扎在以弥撒心中最脆弱的点上。
    “以弥撒,我和你的公正,哪个更重要?”
    少女并不算响的声音在以弥撒脑中如暮鼓晨钟,近乎震耳欲聋
    以弥撒眼睫像是风中的蝶翅一样疯狂颤抖,英俊的脸布满泪水和痛苦,像是一头被困在陷阱里走投无路,又被荆棘贯穿鲜血淋漓的野兽。
    苏唐收回手,任聚集在掌心的泪水顺着指尖坠落在地,脸上笑眯眯但却带着藏不住的冷漠,
    “你走吧。”
    她这次回去自然是为了救人,根本没有阻止联邦救援的想法。
    她就是想弄清楚以弥撒心中祂的正义和‘母亲’孰轻孰重。
    这家伙正得发邪,不然随时有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实在太危险了。
    有前车之鉴在,她根本无法全心地信任祂。她身上有好几个马甲,就算她本身还有点良知,并不是个真正的恐惧主宰,但是也成为不了祂心目中完美的母亲。
    苏唐内心是有些冷漠的,抛弃了的,就永不回头。
    知道这个逆子心目中‘公正’更重要,她尊重理解归理解,但也无法亲近起来。
    “还有十分钟就要出曲速航行通道了,怎么,你还要在我这里硬呆到结束?”苏唐看着一动不动的以弥撒,挑了挑眉梢。
    苏唐刚拧开大门,打算将大德牧赶出去,就再次被抓住了手。
    男人手掌宽大,此时甚至带着些许的冷……像是全身血液冷却下来后体温速降的冷。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不公正。”
    “我……有罪。”
    苏唐转过头。
    荆棘枝条已经因为负罪感,再次蔓延上祂的全身,一圈圈缠紧。
    尖锐的棘刺深深扎在祂肌肤里,渗出猩红的血。
    祂像是一抹失魂落魄的幽魂,脸色是霜一样的苍白,毫无血色。
    “我已经失去了审判长的资格。”
    在包庇、隐瞒苏唐的身份时,‘公正’两个字已经和祂再无关系。
    祂不再是永远公正严明的审判长,而是一个卑劣、虚伪的小人。
    “我的私欲,早已超过了我的公正。”
    祂声音颤抖,牙齿紧咬,苍白的唇齿间溢出鲜血,像是剖心般把心脏血淋淋的剖口,将里面的肮脏腐朽暴露出来。
    “我不愿意与您刀剑相向……”
    “我忍不住替您隐瞒……”
    “在有人可能威胁到您的名誉时,我会产生卑劣的偏私……甚至将手中的剑指向无辜之人……”
    在被母亲俘虏期间,发现蔺庭洲从祂这套取了恐惧主宰就是唐主的秘密时,祂甚至想过杀了蔺庭洲,哪怕他无辜。
    越是剖析,强烈的负罪感便越深刻。
    以弥撒英俊的脸因为痛苦而痉挛扭曲,紧握的指尖颤抖,手指紧紧掐入掌心,深入血肉,甚至有猩红的血从祂指缝中缓缓往下淌。
    祂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
    一个和祂杀的‘怪物’一样自私、仗着力量任性妄为的怪物。
    心中坚守的公正崩塌。
    以弥撒几乎支离破碎。
    “我不知道该阻止您……还是帮助您……”
    祂声音痛苦,整个人轻轻痉挛。
    理智和责任让祂阻止,私欲和偏爱让祂无法和母亲刀剑相向。
    苏唐垂眸看向祂。
    看见有什么光逐渐在以弥撒眼中消失,那双湿润的眼睛变得空洞灰暗起来。
    然后她腰间一紧,有什么温热贴上来。
    金发青年灿金色的长发凌乱地落在地上,瞳珠像是失去光彩的宝石,整个人狼狈不已,失魂落魄,像是龟缩在自己窝里的狼狈小狗,声音茫然,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想离开母亲……”
    苏唐眯眼看祂。以弥撒的答案倒在她意料之外,又可接受范围中。
    以弥撒要是真跟着她干坏事,那祂就不是以弥撒了。
    尽力阻止,但又不与她兵戈相接,可能是祂最能接受的方式。虽然这种方式本质上和逃避无疑。如果她真的想干什么……不动手以弥撒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她。
    “我知道了。”苏唐手指插入祂的金发,“走吧。”
    以弥撒一动不动,头颅紧贴着她小腹。
    祂张了张唇,喉舌发出艰涩的声音,
    “请让我呆在您身边,不论什么形式都可以。不论是母亲的狗……还是母亲的傀儡。”
    苏唐:“???”
    收回前言,这家伙是……坏掉了?
    “您可以抽离我的意志。”
    祂似乎还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手指紧了紧,沉默又安静地叙述。
    “我……想成为您的傀儡……不用思考……我会忠诚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剑,执行您的命令和意志。”
    这是以弥撒心中最好的解决方法。
    在很久以前,祂就被称为母亲手中最锋利的剑。祂习惯为她斩尽一切邪恶阵营的敌人,扫平所有阻碍。
    只要剥夺思考能力,祂就可以重新变成母亲的剑……与她再次并肩。
    不需要再思考公正与否、正确与否、没有悲伤和愤怒……只需听从母亲的命令,解决母亲的敌人就好。
    工具是不需要思考能力,祂只要安心地被母亲操纵就好了。
    祂和母亲,将永不分离。祂依然是母亲最重要的依仗。
    “制作傀儡,母亲……可以做到的。”
    以弥撒鼻息温热,贴着苏唐,静静地垂下眼睫,想到成为母亲的工具,内心突然感到了一阵无限的安心。
    苏唐瞠目结舌,“……”
    她没有想到,以弥撒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恐惧主宰确实有这样的技能,但她不喜欢用。失去思考能力后,战力也会大幅度下降,而且技能还麻烦,而且还有反噬风险,傀儡越强反噬可能性越大。
    “你先回去。”苏唐像是摸小狗一样,摸了摸祂的头,难得展现了‘慈母’的一面。
    以弥撒微微颤着眼睫,留恋地蹭了蹭她掌心,痴迷地嗅了嗅气息。
    好久没有……被母亲抚摸了。
    母亲的掌心,好温暖。
    “咚——”就在这时,卧室的大门突然响起敲门声。
    然后……大门吱哑一声,缓缓打开,露出一名身材修长的黑发男子。
    苏唐:“……”
    刚才她拧开门把手,想将以弥撒带出去,结果忘记给关上了。
    蔺庭洲长身玉立,站在门口,黑发及腰,苍白俊美的脸带着几分如鬼般的冷清美艳,狭长深黑的瞳眸默默看着随着敲门动作自动打开的大门,以及门内的场景——
    少女站在门内,而公正的审判长则跪在地上,像无家可归的弃犬一样,狼狈地抱着她的腰。
    黑瞳略微缩了缩,他脸上很快露出从容温雅的笑容,声音温润,“抱歉,打扰了。没想到门没关紧。”
    苏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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