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革新 - 第29章 强国裕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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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手里多了一张牌让朱翊钧心情大好。
    然而,方才的兴奋並未持续太久,朱翊钧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不对,我思路错了,我最开始的目的是要为国库开源增收,而非多一张可交易的牌。“
    “滥发盐引固然是弊端,但盐课的问题还在於官府垄断下產销失衡,以致盐引积压如山,失信於天下,商贾遂裹足不前。若只停留在收回滥赏之权,而不思根本变革,盐课依旧难有起色。“
    “欲要盐课大兴,或需另闢蹊径.....“
    朱翊钧思虑了一番。
    最终在屏风上写到“纲盐法。”
    这是歷史上大明给出的解决方案,最终被清朝继承。
    简单的来讲,所谓的纲盐法就是將原本民產官收改为民產商收。
    官府从此再不发放盐引,只对商人收税。
    用市场调整盐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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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盐商和生產食言的灶户合作,为其提供先进的生產工具,提高收食盐的价格,使得灶户生產积极性大大提高。
    盐產量大增,原本积欠多年的盐引被兑现。
    “只是,若真如此行事,盐引便无从滥发,先前欲以此为筹码的算盘便落空了。”
    “不过.....倒也无妨。“朱翊钧嘴角微扬,“可以先和张居正进行交易,待时机成熟,再提出纲盐法改革。”
    “张先生乃是我大明的摄宗皇帝,宰相肚里能撑船,想必不会和我计较这些事情的。”
    朱翊钧自我安慰了一下之后继续思考开源的改革事宜。
    仅靠盐法,远不足以填补国库开战后可能出现的亏空。
    税赋,才是根本!
    “一条鞭法.....”他目光落在屏风上那几个字,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清丈田亩,化繁为简,计亩征银。然而.....”
    朱翊钧站起身,踱了两步,殿內只有他影子在透过的阳光下晃动。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越来越清晰。
    他猛地转身,抓起御笔,在屏风上写下三个字:
    累进税。
    歷史上,张居正或许是为求速成,选择了均税制,变相放纵了豪强,让国库失了巨额进项。
    海瑞等人为何后来抨击张居正?就是因为牴触这种税制,认为其不合理。
    “而今,张居正既已拜相,手握大权,又有我的全力支持。”
    “他的步子,理应迈得更大一些。”
    朱翊钧忽然对张居正有了更高的期待,他甚至希望自己的这位首相能多活几年。
    当然,只是多活几年。
    至於阻力?
    当然会有。
    但无所谓,朱翊钧並不將其放在眼里。
    总有人以为官员与地主铁板一块,共同抵制变革。
    朱翊钧前世便对此种言论嗤之以鼻。
    一条鞭法最初不也是出自其他官员之手?
    张居正只不过继承之后开始全面推行。
    “他们是官僚,不是地主。”
    朱翊钧眼中闪烁著洞察人心的光芒。
    前世网际网路的各种言论他都看过,但实际上那些言论连最基础的阶级都搞错了。
    官僚是官僚,地主是地主,官僚不是什么地主,官僚是属於官僚阶级。
    两者能合作,但终究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利益。
    “只要新政有利可图,能让他们加官进爵,所谓地主,有什么能力让他们冒著丟乌纱帽的风险帮地主?”
    官僚阶级与地主阶级,终究是两码事。
    对官僚来说,保住头上的乌纱帽,远比守住几亩薄田更重要。
    “升官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谁会为那点税银和整个大明朝廷过不去?”
    “多交点钱罢了,又不是要抄家,没收財產,要他们的脑袋。”
    歷史上张居正仅用了两年时间,一条鞭法和丈量田亩就全部完成了,而且还是层层累加的超额的完成。
    有很多士绅的田亩被地方官夸大,多交了不少税额,也没见这些人如何。
    所谓地主能威胁朝廷,抵抗改革,那完全是前世网际网路塑造的神话。
    拿什么抵抗朝廷?
    东汉世家的坞堡,明朝的地主有吗?
    唐朝门阀的权势和声望,明朝的地主有吗?
    在大明能对抗朝廷的地方势力只有一个。
    那就是各地的土司。
    坞堡、农奴、兵马、权势、声望,他们都有。
    “开源之外,更要节流......酒税。”朱翊钧的笔尖悬停片刻,又在屏风上落下两个字。
    大明人好酒,无酒不欢。
    如果知道万历怠政的一些歷史的人可能会了解一件事情,万历怠政的一个標誌性时间是来源於一封奏疏。
    自此之后万历皇帝明显对朝政不上心了。
    此奏疏便是酒色財气疏。
    原本皇帝只是请病假,结果下面官员得知,便开始上奏疏,帮皇帝分析病因,让皇帝身体好起来。
    病因便是酒色財气。
    其中,第一句便是提到皇帝爱喝酒,早上喝,晚上喝,质问皇帝如此做派,身体如何吃得消?
    万历皇帝气得受不了,这封奏疏是快过年的时候上奏的,按照惯例除非大罪,不然是不能隨便处置官员的。
    於是接著大年初一,皇帝按例召见內阁大臣的机会,对四位阁臣告状。
    其辩驳之原话便是:他说朕好酒,谁人不饮酒?若酒后持刀舞剑非帝王举动,岂有是事?
    可见喝酒已经是常態,这可不是皇帝一个人这样想,西方传教士来大明之后的笔记也是如此记录,明人尤其爱喝酒。
    酒,几乎成了百姓生活中与水无异的必需品,衍生出无数的酒桌规矩,甚至连宫中用膳,太监呈上的也少不了那套繁复的酒礼。
    南北还形成了独特的酒桌文化差异。
    南方人是饭菜还没上,就开始一起喝酒,喝够了之后才吃一些饭。
    北方人则是先吃饭,但是吃饭之后就会喝酒,在上下酒菜,一边吃一边喝。
    因而酒在大明的地位有点类似於可乐之於美利坚的感觉。
    但恐怖的是,大明的酒多为粮食酿造。
    每年有大量的粮食被用来酿酒。
    甚至为了酿米酒,明人专门去种植糯米,这些都是严重的资源浪费。
    “必须加以重税。”
    至於民怨?
    那是明摄宗需要面对的,与我这明神宗何干?
    重税之下,既能充盈国库,又能倒逼百姓节省粮食,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思绪飞转,他又想到:“可对果酒,適当降低税。如此,也算是留个余地,减小些阻力。”
    堵疏结合,方为长久之计。
    “增產。”他在屏风上继续书写。“占城稻,必须大力推广。”
    占城稻自宋时便已引入,並非什么新鲜事物。
    但至今未大规模种植,江南地区还是一季稻居多。
    之所以如此。
    无他,口感尔。
    国初人少地多,粮食压力不大,百姓自然倾向於精耕细作,追求更好的口味。
    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人口渐增,粮食安全必须放在首位。
    难吃?
    总比在明末天灾的时候饿死强。
    “还有土豆、红薯.....”朱翊钧的笔尖点向地图上辽东的位置。
    “眼下耐寒稻种尚未功成,这些作物,倒是可以在辽东先行试种推广。”
    但他並未打算在全国推广。
    这些作物在后世的高產,离不开持续的育种改良乃至现代技术。眼下原始的品种,產量有限不说,更潜藏著脱毒、病虫害的风险。
    前世爱尔兰大饥荒的惨剧,可谓歷歷在目。
    清朝乃至民国,这些作物的种植比例也並非很多人想像的那么高。
    民国时,这些农作物的种植比例也不过百分之十左右。
    真正粮食增长的关键,还是在於耐寒水稻的出现和占城稻的强制推广。
    尤其是耐寒水稻的出现,这导致北方粮食增產,减少了对南方粮食的依赖。
    粮食损耗大大减少。
    “育种。”朱翊钧深吸一口气,在屏风的最上方,郑重地写下这两个字。
    这是重中之重,是长远之策。
    紧接著,他又在下方写下“占城稻推广”,加了个著重符號。
    屏风上,字跡交错,从盐法、税制、酒税,到农业的育种、占城稻的推广,一条强国裕民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东南沿海的方向,笔尖再次落下。
    “还有......开海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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