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梁活阎王,女帝劝我善良 - 第449章 兄弟阎於墙,外御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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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9章
    “陛下,大帅!”
    顾知洲带著五原府官吏上前,眼眶通红的看著姬玲瓏和林时。
    林时翻身下马,看著比几年前苍老了几十岁的顾知洲,不由得嫌弃的撇撇嘴。
    “老顾,你这也不行啊,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
    这话一出,顾知洲微红的眼眶里陡然绽放出笑意。
    他有些动容地摇头道:“我老了,大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岁月不饶我啊。”
    姬玲瓏也走下战马,目光扫过眼前一群躬身行礼的五原府官吏,轻声开口道:“行了,都起来吧。”
    眾官员应声而起,看著姬玲瓏的目光都有些激动。
    他们之前从来都不敢想,陛下竟然会真的亲临五原府这边陲之地。
    可今日,他们的陛下,竟然真的出现在这里。
    顾知洲与林时客套一句,目光也看向姬玲瓏。
    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一开始,他知道陛下打算来五原府的时候,其实是持反对態度的。
    直到姬玲瓏派出人手,向他道明来意之后,他心里便只剩下了期待。
    没有任何一个臣子,不希望自己的功绩不被帝王看见。
    可如今,陛下真的来了,他反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还是姬玲瓏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她对著顾知洲微微頷首,轻声道:“顾卿,这两年,辛苦你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顾知洲瞬间眼眶酸涩。
    他强笑著摇摇头:“为君分忧乃臣子本分,不敢言苦。”
    顾知洲如是说著,一双老眼之中却是不禁泛起了晶莹的微光。
    从前,边疆苦,他知道。
    但在他未曾亲临河套之时,他从未想过边疆竟是如此苦楚。
    他堂堂县侯之尊,到了边疆,亦要亲自下地劳作。
    甚至为了收归於此地屯兵垦田那些魏国降兵的军心,他的劳作强度,还要比降兵们更大。
    以身作则,说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但无人知晓,他需要为此付出什么。
    否则,他也不可能短短两三年时间,彻底掌控这支降兵。
    也不可能短短两三年之內,向国库上缴粮食数十万石。
    他也无数次想过要放弃,可看见这河套平原上每年春耕夏种长出来的粮食,看见那无数劳作的降兵,他又咬紧了牙关,誓要將这河套边陲之地,变成真正的塞上江南。
    而今,听见姬玲瓏这句话,他突然觉得,他的一切悽苦,都值了。
    望著顾知洲动容的样子,林时笑吟吟地出声道:“行了,几十岁的人了,做这种小女儿姿態给谁看呢,你就准备让我和陛下一直站在门外跟你说话吗?”
    这话一出,顾知洲顿时回神。
    他赶忙对著姬玲瓏拱手道:“是臣失礼了,陛下长途跋涉,不辞辛劳远来,臣也是感动得情不自禁,还请陛下和大帅及诸位將军隨我入城详谈。”
    “无妨!”
    姬玲瓏微微頷首,閒庭信步走进城池。
    镇景司副统领于坚留在城外统筹大军,姜望则是带著百余名护卫跟著进城,保护林时和姬玲瓏的安全。
    一行人进入城池,来到府衙安置。
    顾知洲命人以最快的速度整治一桌宴席,用以款待林时和姬玲瓏。
    姬玲瓏来五原府,是为了考察屯兵垦田之策,所以宴席刚一开始,便將五原府的官吏召至身前开始询问。
    林时则是与顾知洲挨在一起,两人推杯换盏,说起旧事,仿佛回到了潼关之战时。
    一顿酒宴结束,天色黑下来,姬玲瓏受不了舟车劳顿,早早睡下。
    林时则是拉著顾知洲,问起了草原蛮族的具体情况。
    这一次,他跟著姬玲瓏一起来河套,可不单单只是为了保护姬玲瓏那么简单,他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搞明白这些草原蛮子是怎么回事。
    古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內,可若是外部不稳定,隨时牵扯著国內的心神,这安內一事,恐怕也是虎头蛇尾。
    顾知洲喝得有些高了。
    数年戍边,已经將他由一个风光霽月的读书人,彻底化作一个武人。
    他不忿道:“这些狗娘养的蛮子,自己不种地,偏偏就想著抢別人的粮食。”
    “大帅,真不是下官夸海口,但凡下官手上有一支骑兵,下官早就带人杀进草原,给他们一点顏色看看了。”
    “可惜,下官手底下的大军,都是步卒,没办法,只能守,这才不得已惊动了陛下和大帅亲自前来。”
    林时静静的听著顾知洲怒骂出声,直到他骂够了,这才缓缓出声问道:“和我说说草原蛮族的具体情况吧,他们有多少大军,对方主將又是如何用兵的?”
    顾知洲眼神恢復一丝清明,沉吟片刻,他缓缓出声道:“此次,蒙庭集结了大概有六万大军,对外则是號称二十万,对方首领为蒙庭名王鐸弥部首领鐸弥可汗,此人用兵的手段算不得高超,但蒙庭骑兵来去如风,我军很难对其进行有效防控......”
    “鐸弥將六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別驻扎在大河对面的大风口,阴山南麓,以及小黄河与大河交匯处。”
    “此三地,平均间隔不到两百里,骑兵奔袭,一个昼夜可至,鐸弥並未派遣大军渡河,而是以小股骑兵入境袭扰,而今我五原府治下九县,几乎都与草原蛮子打过照面......”
    隨著顾知洲缓缓道出两军对峙的详情,这场战爭的样子,也逐渐在林时的脑海之中立体起来。
    顾知洲说完,起身拉著林时就朝门外拽。
    林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隨著他出了宴会厅,走到偏厢的一处礼厅里。
    一进门,林时便明白了顾知洲的用意。
    只见大厅之中,摆放著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棋与黄旗。
    顾知洲指著沙盘,大著舌头出声道:“自从下官知道大帅要来之后,便收缩了下官麾下的所有兵力,遣出斥候全力打探两岸地形,对方兵力如何布置,大帅一看便知。”
    林时微微頷首,目光落在眼前的沙盘上。
    粗略的扫视一圈之后,林时的目光落在了大河西北方向一处高山之下。
    阴山,本为数百年前草原蛮族的主体民族匈族的漠南王庭所在之地,但隨著中原王朝强势崛起,这处草原蛮族心目中的圣地,也逐渐被放弃。
    他倒是没料到,那位鐸弥可汗,竟然敢派兵驻扎在阴山南麓。
    这是,想要恢復草原蒙庭的荣光吗?
    见林时的目光落在阴山上,顾知洲接著出声道:“阴山脚下水草丰美,今年草原上遭遇了一场大旱,北海附近都不长草,许多部族都选择向南迁徙,鐸弥部,便是以阴山为根本,將部族安置在了阴山东面,如今已是九月,冬日即將来临,若下官所料不错的话,鐸弥部手里的粮草,还不足以度过这个冬日,因此,鐸弥比,很有可能会选择继续掳掠我大梁边境,用以充实自身。”
    林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是並未发表什么意见。
    战爭这种东西,从来不是儿戏,他不可能只听信顾知洲一面之词,便去针对鐸弥部进行布防。
    具体的事情,还是得等段从安置下来,让斥候再去探一探。
    顾知洲看穿林时的心思,倒是没什么意见。
    林时的能力,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今林时既然已经到了五原府,那这场战事,便跟他没有关係了。
    他相信林时,一定能战而胜之。
    想到此处,他也不再犹豫,从怀中掏出一块泛著金光的虎符塞进林时手里,笑道:“大帅,既然您已经到了五原府,那这接下来的战事,下官可就不管了,兵符给你,说实话,下官还是更喜欢种地,打仗也不是下官的强项。”
    林时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兵符揣进怀里。
    以他和顾知洲的交情,这也谈不上什么私相授受,姬玲瓏更不会和他计较。
    毕竟,事急从权嘛。
    他收好兵符,伸手拍拍顾知洲的肩膀,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行,有大帅这句话,下官就高枕无忧了。”
    顾知洲哈哈大笑著,全然没有半分大权被林时拿走的失落。
    权力这种东西,到一些人手里,只会变成工具,但到有一些人手里,就成了大义。
    草原蛮族胆敢冒犯上国天威,那就註定不会有好下场。
    一场简单的权力交接,在三言两语之间完成。
    顾知洲磕磕绊绊道:“大帅,今日天色已晚,您长途跋涉远来,想来也累得够呛,待明日,下官再带您去军营里走一遭。”
    “好!”
    林时应了声好,也没在房间里多停留,跟著顾知洲出了房间,来到后院,隨意洗漱一番之后便沉沉睡下。
    一夜无话......
    翌日,林时醒得很早。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唤来殿前司禁卫的副统领于坚,命他亲自带人去打探消息。
    昨夜,顾知洲和他说了很多详细的情况。
    但身为主帅,他必须要去验证一下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五千大军,被段从带走两千,又被于坚带走了一千,剩下的便只有两千之数。
    但即便只有两千人,这一人双骑,人马具著轻甲的配置,依旧是宛如天降的神兵。
    尤其是,当顾知洲带著林时来到军营,与迁来河套的六万降兵对照之后,更是显得这两千禁卫高不可攀。
    顾知洲早早安排好了一切,军营之中,除了於城外布防的两万大军与各处轮换的军卒之外,剩下三万大军尽皆集结在军营校场之上。
    林时下马,缓缓走上点將台,与这三万多大军对视。
    对视之间,双方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对於林时,点將台下的三万大军並不陌生。
    这是一个神一样的男人,凭一己之力,让羸弱的大梁,战胜了强大的大魏。
    他们,都曾是他的手下败將。
    只是世事无常,曾经刀兵相向的双方,如今却是成了上下级的关係。
    好在有顾知洲在前,他们在大梁也没有受到虐待,甚至还因此有了自己的土地。
    他们心里对於即將在林时手下听用一事,倒也没有什么牴触的情绪。
    林时神色复杂,则是因为看到了这支大军的“军容”。
    数年前,这支大军,曾与他麾下的大军进行过许多次血与火的较量。
    那时的他们,虽然战败,可仍是这世上最精锐的大军。
    但现在短短三年的边荒生活,愣是把一支精锐,变成了一支农夫。
    或许,他们的战斗力还在,可没有甲冑与武器的加持,便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一群乞丐。
    沉默一瞬,林时朝一旁的顾知洲招招手,淡淡问道:“我记得他们迁徙到河套的时候,本帅並未没收他们的鎧甲,为何如今著甲者寥寥?”
    听见林时的问题,顾知洲不由轻嘆口气。
    旋即解释道:“边疆穷苦,尤其缺少铁骑,不管是种地所用的锄头爬犁,还是做饭用的锅碗瓢盆,都缺,因著他们都是降兵的身份,朝廷对他们的优待,也少得可怜,所以下官便自作主张,融掉了他们大部分鎧甲。”
    林时微微頷首,对於这个答案,既意外,又觉得合理。
    降兵,在朝廷內部,向来被视为不稳定因素。
    朝廷能留著他们的性命,准许他们留下一年的口粮,甚至將他们多开垦出来的田地留给他们,已经算是相当大的优待,也不可能再给他们多余钱粮与武器。
    否则,这让大梁国中的大军怎么想?
    沉思一瞬,林时淡淡道:“召集军中將领,前来帅帐议事即可,其他人,暂时让他们散了吧!”
    “是!”
    顾知洲頷首应声,走下点將台,下达了林时的军令。
    人群之中,走出几个身材魁梧的精壮汉子,有些不安的跟在顾知洲身后,来到林时跟前。
    这些降兵,如今已有梁人的籍贯,遵守的自然也是大梁的制度。
    只不过,还是由於他们降兵的身份,他们虽然是这支大军的主將,却只是空有称號,並没有相应的待遇。
    当然,这里的待遇,指的是官面上的待遇。
    作为大军管理者,一些隱藏的,不能拿在明面上提的待遇,他们依旧不少。
    比方说他们身上有著完整的鎧甲,手中握著的兵刃,也是真正的利刃。
    他们拥有的田土,同样也是最多的。
    当然,用顾知洲的话来说,这都是他们帮助大梁管理降兵该得的。
    一行人跟著林时来到帅帐,林时走到主位上坐下。
    一群降兵將领面面相覷,神色间充满迟疑。
    林时环视眾人一圈,注意到眾人脸上惴惴不安的神色,不由轻声开口道:“都坐吧!”
    听见林时的声音还算平淡,眾人心里的不安稍缓,纷纷走到各自的位置上落座。
    林时也不废话,直言道:“诸位想必也知道我是谁,我也就不废话了。”
    这话一出,眾將顿时一愣。
    林时继续说道:“昔日,诸位曾败在我手下,但不管大梁也好,大魏也好,始终同出一源,打断骨头还连著筋,咱们內部之间的斗爭,最多只能算兄弟阎墙。”
    诸將沉默,这个道理,他们自然明白。
    说到底,中原三国,无非是道统之爭。
    不管谁坐了天下,中原的人还是那些人,百姓还是那些百姓。
    大家有著同样的长相,说著同样的话,身上流著同样的鲜血。
    但知道归知道,这个时候,要他们说一些效忠的话,他们也实在说不出来。
    对於眼前的冷场,林时也不放在心上。
    他继续出声道:“正所谓兄弟阎於墙外御其辱,咱们自家人的事情,关起门来怎么爭,甚至打个头破血流都行,但现在有外人要欺凌咱们,此事,我无法容忍,所以,我今天只问诸位一句话,诸位,是否愿於我共御外辱?”
    这话一出,诸將又是一愣,旋即脸色严肃起来。
    一名將领陡然起身,沉声道:“大帅此言见外,我等本就是败军之將,承蒙陛下仁爱宽厚,不与我等计较,反倒赐了我等一份家业,此刻,家园受辱,我等又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这话一出,其他將领也坐不住了。
    此时此刻,他们早已没了其他想法。
    三年戍边,他们也著实厌烦了鉤心斗角。
    现在有外人想要打破这份平静,於情於理,他们肯定都不能坐视不理。
    剎那间,诸將纷纷起身出言。
    看著眼前再无半点拘谨之色的將领,林时脸上露出笑意。
    他看向最先出声那將领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吴成对吧?”
    吴成一愣,眼中满是震惊:“大帅还记得末將的名字?”
    林时笑著点点头,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然后一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褚蒙,夏靖,王元新,宋达,鲁则明......
    他们,本身便是魏军之中的高级將领,有资格被呈送到姬玲瓏跟前请功的存在。
    林时当初虽只是匆匆一瞥,可现在看著他们的长相,想要叫出他们的名字,却是並非难事。
    毕竟,为帅者,不能博闻强记,还算什么帅?
    但一群魏军降將,却是真的震惊了。
    因为他们並非是一道投降的大梁,他们之中,有人是在汉中战败被大梁收编的,也有的是在关中,在潼关战败,被送到河套的。
    可现在,不管什么时间线上的降將,林时竟然都还记得。
    这还是人吗?这是变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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