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在晚唐 - 第363章 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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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3章 夺权
    李重霸部是草军派往东线的分军,无论是王仙芝还是黄巢都寄予厚望,但谁也没想到会在舒州城下一战而没,甚至连李重霸兄弟二人都带著精锐的“魏博上甲”投降了。
    但东征部队並不是只有李重霸这一支,还有一支就是此前隶属於李重霸摩下,后来在武穴渡江进入江州的黄万通以及其部八千。
    黄万通部在江州没几日,就有久据鄱阳湖的水贼左十八,吴十三等大寇上岸投奔黄部。
    原来这些人之前一直就和湖边土豪、宗帅们衝突,在晓得江州城被草军占领后,便来投献。
    这些水寇听说草军先后在中原、荆襄、鄂岳做的好大的事,备受鼓舞,觉得跟著这样的反军没准能做一番事业来。
    而谨守在江州的黄万通在听闻这些鄱阳湖水寇前来投奔,亲自在城外迎接了这些人,甲械、粮秣一应比照麾下老营。
    在有了本地人的加入,黄万通也摸清了江西一带的情况,决定南下攻打洪州。
    其先攻洪州最北面的建昌,因此城守將严防死守,攻城两日,城未破,黄万通也不留恋,率军继续南下。
    而建昌虽未破,但惧草军名声,也不敢出城,就这样让黄万通部带兵南下到了洪州城下。
    洪州是江西镇南军的藩治所在,但镇南军是小藩镇,全军不过才万余兵马,而在洪州城內的也就是三千。
    所以当时驻扎在洪州的江西观察使高湘命军中牙校钟传去赣江以西聚集僚蛮之眾来救援洪州城。
    钟传是洪州的豪杰,以勇毅闻於乡里,曾醉后搏虎,堪称洪州之胆。
    黄万通不晓得情况,兵围洪州城,然后就遇到钟传率领蛮僚兵三千来援,双方大战於梅岭。
    此战中钟传身先士卒,战必先登,但蛮僚兵毕竟装备差,所以双方互有伤亡,隨后双方再战梅岭北麓,这一次黄万通的一个义子战死,黄万通顶不住伤亡,决定全军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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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这一战,让洪州钟传的名声传了出去,谁都晓得江西这偏僻之地,也出了一个豪杰。
    本来黄万通部的形势已是非常危急的,因为他们的归路被后面的建昌给堵住了。
    但谁成想,建昌令是一个酷吏,贪鄙成性,鱼肉百姓。
    此前建昌兵在城上和草军死战的时候,这人却还在催餉逼赋,凡是不能完粮者,皆被打得皮开肉绽,再上枷锁。
    要晓得江西这地方本身就民风彪悍,承担完粮的基本都是各个宗帅,如今却被建昌令打得半死口这回草军再来,这些人忍无可忍,衝进县衙將建昌令打得半死,最后送到城外黄万通的大营中。
    黄万通正山穷水尽,闻此大喜,歷数建昌令诸罪,最后明正典刑,就这样,草军拿下了建昌城。
    而这个时候,好消息又来了。
    建昌以西的武寧,发生兵乱。
    原来是驻守在这里的二百镇南兵因有人醉酒闹事,在城內开始劫掠,这就惹恼了本城的豪族。
    后来因为草军攻打下隔壁的建昌城,所以此都都將孔勛就率部出城构建城外工事。
    但在返城时却被县令拒之城外,並严令孔勛扼守城外。
    孔勛一下就恼了,索性就带部下投奔到了建昌城內的黄万通那里,並引导草军攻打武寧。
    武寧令守城三日,城破,被杀。
    自此洪州西北的武寧又落在了草军手中。
    黄万通占领武寧后,草军在江、洪二州声威大振,各处宗帅、山棚望风投顺。
    尔后,草军又攻打分寧、进入岳州境內的昌江一带。
    九宫山一带的山棚纷纷下山投募到了草军队伍之中,大大增强了黄部的实力。
    所以,当草军东路军的李重霸兵败投顺后,他的分军,也是黄巢的族將黄万通却在长江以南打开了局面。
    不仅实力大增,拥眾万余,还打到了岳州一带,和北面的鄂州城外的柳彦章部相互呼应。
    赵怀安在本军主力尚未抵达舒州城下时,一直秉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没有参与过舒州城內的任何事务。
    —
    他將自己的大营扎在城外数里,每日操练兵马,收拢降卒,清点缴获,仿佛一个纯粹的过路援军。
    没成想,他这边秋毫无犯,反倒是舒州城內,有人打起了他缴获的主意。
    城东一战,保义军不仅阵斩草军悍將,俘虏了李重霸兄弟,更是缴获了堆积如山的兵器、甲冑、粮草以及草军一路劫掠而来的金银財货。
    这笔巨大的財富,让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舒州城中某些人,瞬间红了眼。
    最先发难的,是舒州长史和他身后的一眾本地士族豪强。
    他们联合上书刺史豆卢瓚,言辞恳切,理由“正当”:“此番草军缴获,大半乃是劫掠我舒州境內各县乡里之財货,如今既被赵节帅夺回,理应物归原主。”
    “我等恳请刺史大人出面,派遣衙署官吏,进入保义军大营,会同清点,將本属於舒州的財物,奉还给舒州府库,以慰民心,以彰公道。”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豆卢瓚听了,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毕竟大伙说的也对啊,咱舒州不要你其他地方的,但属於咱们舒州的,不得还回来吗。
    於是,他半推半就地修书一封,派人送往了赵怀安的营中。
    信使到了大营,连赵怀安的面都没见到,便被帐外的孙泰给拦下了,说会交给自家节师。
    可之后就是石沉大海,查无音信。
    只因赵怀安看完信,只是付之一笑,隨手將其扔进了火盆,对左右道:“由他去。”
    这“置之不理”的態度,反倒让某些人胆子大了起来。
    他们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毕竟这赵怀安不过一外来武夫,就算是节度使,也是他镇的,他们头上可是高駢高使相,这赵怀安敢得罪使相?
    於是,在他们的鼓譟下,舒州衙署几乎一日三次派人前来交涉,言辞也从一开始的“商请”,变成了后来的“敦促”,甚至隱隱带上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赵怀安依旧不闻不问,只是下令营门紧闭,再有舒州信使前来,一概不见。
    这种诡异的僵持持续了整整四日。
    第四日清晨,舒州城头上的守军,忽然听到了一阵如同远方闷雷般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后竟匯成了一股让城墙都为之震颤的洪流。
    他们惊鄂地向东方望去,只见地平线上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在那烟尘之下,无数旗帜衬著保义军的赤色大旗,一眼望不到尽头。
    —
    那步槊如林,队形严整,輜重大车连绵不绝,仿佛一条长龙,这份肃杀之气,直衝霄汉。
    今日,王进终於带著保义军主力万人,抵达到了舒州城下!
    城楼之上,前几日还叫囂得最凶的舒州长史,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双腿抖得如同筛糠。
    他看著城外那煊赫的兵威,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连营,那数不清的精锐步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之前那些关於“公道”、“物归原主”的言辞,此刻想来,是何等的可笑与滑稽。
    城內所有的噪音和要求,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再没人敢提一个字,要去点保义军的帐了。
    舒州这边消停了,赵怀安这边,却没打算就此饶过这些人。
    实际上,不管有没有这档子事,他也是要动手的。
    舒州,这座扼守大別山余脉与长江水道的重镇,是他西线战略中绝不可失的一颗关键棋子。
    所以主力抵达的第二日,赵怀安正式入城。
    刺史豆卢瓚率领闔城官吏在城门口恭迎,百姓们更是自发地夹道欢迎,欢呼声此起彼伏,欢呼这位救了舒州全城百姓的英雄。
    —
    赵怀安高踞呆霸王之上,带著六个营的保义军开进了城內,正式接管此城。
    而在衙署的接风宴上,酒过三巡,赵怀安放下酒杯,环视著堂上战战兢兢的舒州官吏,微笑著开口了:“诸位,草寇虽退,然其主力尚在黄、鄂二州,隨时可能捲土重来。舒州城防,百废待兴,为保全城军民安危,本帅以为,当立刻整飭防务,以防不测。”
    豆卢瓚等人连声称是。
    赵怀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本帅已上表淮南高帅,並得高帅允准,將暂留部分兵马,协防舒州。为方便调度,本帅的幕府长史袁袭,將暂任舒州衙署长史,辅助”豆卢刺史,处理州中大小军政事务。”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长史,在州中地位仅次於刺史,且总管府中事务,权力极大。
    让自己的幕僚长来当这个长史,这哪里是“辅助”,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夺权!
    豆卢瓚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有心反对,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敢怒,却不敢言。
    看一看堂外那些身披重甲、手按刀柄的保义军牙兵,想一想城外那虎踞龙盘的万余大军。
    再想一想赵怀安手中那份来自顶头上司高骑的授权文书。
    最后,还有全城百姓那视他为救命恩人的拥戴——
    他有任何底气去反对吗?
    想明白这些,豆卢瓚索性吧摆烂,颓然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道:“那就劳烦节帅做主。”
    他也想通了。
    自己本来就是个將死之人,如今能多活一天,都是挣来的,还管这些劳什子的琐事?
    既然你保义军想管,那便让你们管个够吧!
    自那日起,豆卢瓚便称病不出,將州中所有事务,一股脑地丟给了袁袭。
    他自己则躲在刺史府的后院,每日呼朋引伴,招来歌姬舞女,听曲享乐,醉生梦死,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舒州的权力,就这样兵不血刃地,完成了交接。
    赵怀安让袁袭来做这个实质上的舒州刺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夜深人静,舒州衙署的书房內,灯火通明。赵怀安与袁袭相对而坐,促膝长谈。
    —
    “老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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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怀安亲自为袁袭斟上一杯热茶,诚恳地说道:“此次舒州之事,便要劳烦你了。”
    袁袭也很激动,因为他实际上是赵怀安幕府中第一个走出去做封疆的,而且一下子就是舒州。
    他自然明白舒州在保义军未来规划中的重要性,此刻既感动於节帅的信任,也对未来工作有战战兢兢之感。
    他对赵怀安深深一拜,说道:“主公言重了。袭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怀安笑了笑,看著袁袭,眼中满是欣赏与信任:“我將舒州交给你,非因你善於权谋,亦非因你精於庶务。而是因为我发现,先生做事,有恢廓宏远的气象。”
    “恢廓宏远”,这是赵怀安对袁袭最高的评价。
    意思是说,袁袭做事情,永远能看得更远,能抓住主要矛盾,而不必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就比如前几日舒州官吏索要缴获之事,帐下诸將无不义愤填膺,非要打破舒州城,將那些人抓来严惩,以做效尤。
    但袁袭却建议暂时不理会,等大军抵达后自然顺势拿下。
    在袁袭眼中,那些跳樑小丑的冒犯,根本不值一提。
    惩罚他们,除了出一口恶气,只会让保义军在政治上陷入被动。
    真正的手段,是像现在这样,直接釜底抽薪,將整个舒州的权力结构重塑,將这座城,彻底纳入保义军的体系之中。
    这,便是大处著眼,高下立判。
    袁袭再次谦虚:“主公谬讚。”
    然后便坐下直入主题,说道:“我军既已接管舒州,当务之急,便是要儘快恢復生產,並將此地,建设为我军在西线的前进大本营。”
    这实际上是幕府內部的共识了,舒州的定位就是西进大本营。
    这里有两个考虑,首个就是战事需要。
    和草军的对峙不是短时间能有结果的,保义军的主力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舒州,那样不仅本藩不稳,舒州也没有这个实力供养住万余保义军。
    所以,目前幕府的想法就是,前期只会派遣部分先遣军进入蘄州一带战斗。
    但这些先遣军还是需要有一个地方休整,以及获得兵源补充的。
    所以幕府诸人的想法就是,在舒州境內编练一支厢军,和庐州厢军一样,弄一个三千人左右舒州厢军。
    在幕府的设想中,这些厢军並不是常用来去前线作战的,而是主要是训练。
    这样一旦前线需要兵力补充,就可以快速从厢军中补充兵力,这样可以不定期地调换前线战斗人员,让部队得到修整。
    另外就是后勤方面了。
    对於先遣军,舒州地方要承担军餉、粮食,要打造帐篷这些军需,同时有必要的时候,还要组织民夫隨军。
    保义军和唐军很大的一个不同,那就是將民夫专门设置一营,而不进入军队序列。
    而唐军的民夫都是就地徵募的,每到一地作战,都是临时雇用当地的农民,作为劳力。
    现在保义军的先遣军进入蘄州作战,最好的民夫补充肯定是来自於舒州的。
    而保义军幕府要做到这样的设想,肯定是要將舒州军、政权一把抓的。
    军政这边都由袁袭这边主抓,但更多的也是偏向政事,舒州军这边,以及后面的舒州厢军,就是舒州兵马使陆元庆来负责。
    这陆元庆是主动投靠的赵怀安。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舒州刺史豆卢瓚食言而肥,不仅没打算將小女儿嫁给此人,甚至连兵马使的位置都没给陆元庆。
    陆元庆对豆卢瓚失望透顶,决定投靠当时还在城外的赵怀安。
    他能看出赵怀安对舒州的野心,决定赌一把。
    於是,他將那些贪图保义军缴获的那些人出首给了赵怀安,当做投名状。
    后来更是在赵怀安入城后,亲自带队缉拿了那些城內的土豪和衙署的长史。
    所以赵怀安决定將军事这方面交给陆元庆来负责,但也是向袁袭匯报的。
    现在,袁袭的后续工作就是围绕將舒州打造成西线大本营而做准备。
    为此,他还有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那就是营建安庆城。
    此时刘威、陶雅的庐州厢军已经彻底拿下了皖口,甚至还直接收復了西面的望江。
    现在庐州水师就停泊在皖口。
    赵怀安对於营建安庆城是有执念的,这地方一旦营建好,他保义军在西面就有了江防要塞,不用担心被上游之敌给袭扰。
    当然,赵怀安也不是让袁袭一步登天弄个大要塞,可以先弄个木柵,先將框架给搭起来,后面一步步建这处江防要塞。
    而无论搞以上哪一个,都需要人和钱。
    所以这就是赵怀安单独將袁袭喊来的原因,他要问问看,袁袭是如何解决这人和钱的问题的。
    而这也是袁袭外放的第一个重要策论,其结果直接影响他是否真可以被委以一州之任。
    那边,袁袭自然也很清楚。
    於是他主动提出这个事后,就將自己准备许久的治理舒州之策俱告赵怀安。
    外人並不晓得二人聊了什么,只听到赵怀安时不时发出的笑声,而第二天,赵怀安亲自送袁袭坐衙,正式接管舒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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