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从香江开始 - 第515章 封锁十二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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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5章 封锁十二个小时
    欧西的大律师公会里,永远不缺喜欢『政治show』的人。
    官司打不打的贏无所谓,
    输了,赚点出场费、版面曝光,
    贏了,立刻成为职业生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当屯门民选区议员曹绍伟带著『官契』影印件前往伦敦,各大顶尖公会的律师蜂拥而至。
    身穿黑袍白领的资深御用大律师们,端著一副正义凛然的架势,纷纷主动登门。
    “mr.cho您放心,如果中英双方不遵守协议,这绝对是殖民地政府背叛信诺的歷史大案!”
    “我们会让唐寧街的官员自己承认,这些官契全部具有神圣的法律效应。”
    “《新界条例》必然载入史册,你们绝不会成为被遗忘的土地守护者……”
    除了律师公会,又有《泰晤士报》《卫报》《金融时报》几家媒体闻讯赶来做专访。
    標题煽情称:『村民几百年世代的土地,或將被大国协议一笔勾销』。
    bbc英国广播公司更主动提出来,要帮助新界乡绅做一期记录片,以谴责的笔锋,倒逼中英双方发声《新界条例》不会更改。
    预告片是bbc一贯的阴间滤镜,配上一张曹绍伟等乡绅手举官契的照片,一个地道的伦敦腔作为画外音徐徐讲述:
    『新界作为殖民遗產下的阴影,唐寧街与燕京城是否会欺骗这些以农耕为生的朴实村民们?』
    在酒会与圆桌的討论中,这场官司尚未开打,已经被包装成人权与契约精神的较量。
    至於能否起到作用?
    白人鬼佬根本不关心。
    但天烂坠的吹捧,依旧將曹绍伟为首的乡绅们忽悠的飘飘欲仙。
    接下来一班乡绅们在英国的行程,被安排满满当当,出入各式饭局。
    饭局的背后,却全是帐单。
    毕竟正义需要资源,而资源则需要投入。
    “mr.cho,您想让歷史记住新界,就必须先预付一笔十万英镑的諮询费。”
    “bbc纪录片?哦,那只是先遣预告,我们还需要一笔製作经费,否则很难开机。”
    “想要打贏这场官司,尚需要游说议员,不然他们连门都不会开,这里是议员们的报价单,三十万镑起步。”
    几位乡绅本能觉得官司还没有开庭,各项高昂的经费支出未免太过离谱。
    可看著白人鬼佬们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们又心虚的把话咽了回去。
    曹绍伟拿出支票簿,大手一挥:“给!都给!英国人最看重契约精神、法律程序,只要付了钱他们一定会出工出力,不要总用中国人那套思维去看世界,鬼佬不一样,他们是文明社会,一定肯替我们撑腰!”
    与此同时,
    伦敦某处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里。
    窗外细雨淅沥,几位穿著黑袍的资深大律师把玩著手里的雪茄。
    一位满头银髮的大律师半开玩笑说道:“那个叫cho的东方农场主可真是个宝贝,諮询费、游说费、媒体费,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照单全签,比起那些抠门的金融寡头,这些东方农场主更像是天上撒下来的金幣雨。”
    另一位律师点起雪茄,慢悠悠喷出烟雾:“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支票簿当作身份证明用,付帐的速度比我点雪茄还要快,慷慨的就像是电影里的绅士。”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看多了电影,但真正的绅士却从不急著付款,他们懂得討价还价。”
    一位年轻些的律师弹了下帐单,又用滑稽的歌剧腔调说道:“i lo~~~ve hongkong!”
    几人一阵鬨笑。
    烟雾繚绕间,桌上那迭被曹绍伟他们视作珍宝的官契文件,被隨手扔到角落,像一堆毫无价值的废纸。
    一旁的电话突然跳响。
    银髮大律师笑著做个噤声手势,拿起听筒放在耳边。
    片刻过后,
    他掛断电话,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刚刚从唐寧街传来的消息,香江海岸一夜之间出现了数千艘渔船,几乎封锁了全港所有的出入货运码头,似乎是另一轮声势浩大的人权运动,关乎到我们的东方客户。”
    “唐寧街的专线一下午已经响了三次,每一个电话都在说同样的事——码头被围了,货运停摆了,外贸订单或將受损,必须请伦敦立刻出面干预。”
    “please,sir,please!我们需要宗主国出手,否则香江经济要玩完了!”
    银髮大律师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姿態,又引来一阵鬨笑声。
    他咬著雪茄,眯起的眼眸露出狡黠,笑道:“所以先生们,无论惊慌失措的香江官员们,会乞求到什么答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混乱,是最昂贵的筹码。现在整个香江都乱成一锅粥,那些东方农场主们若真想把所谓契约精神闹上檯面,就必须比昨天更慷慨,我们要重新谈谈报酬的事了……”
    …………
    出於时差的原因,
    香江的消息传去伦敦,正是政客律师们用过晚餐,坐在会所抽雪茄的鬆弛时段。
    而在凌晨的香江,
    海面上数以千计的渔船亮起了灯火,联排的大小船只隨波漂浮,分布各个码头,將所有货轮、油轮、补给驳船死死锁在港內。
    汽笛声此起彼伏,船政署的警报连夜拉响。
    一夜之间,香江的港口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扣住咽喉,
    无数停泊的货柜船发出急促汽笛声,嘈杂声在水面反覆迴荡,却又被密密麻麻的渔船喧囂淹没。
    今晨,香江不知有几多市民,是被连番的警报和汽笛声吵醒。
    资本家们接通电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各大洋行负责人的电话铃声都未停过。
    “所有货柜全堵在海上,码头彻底瘫痪!”
    “別说外贸,连今天的燃料补给都进不来!”
    “船如果再出不去,合同赔偿都足够烧掉我们一个季度利润!”
    中环政务司。
    政务司长霍德推开办公室窗户,自上而下俯瞰,见到海面上的渔船密密麻麻,他脸色一片铁青。
    “bloody hell!”霍德怒骂一句:“这些渔民要造反吗!”
    身后的助理低声匯报导:“港督说他会马上赶回来,在此之前,请司长先隨机应变。”
    “我变他老母!”霍德用力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问:“伦敦那边怎么说?”
    助理看一眼霍德,迅速低头转述伦敦的电话內容:“唐寧街的大人物们表示已经知道情况,请暂时保持冷静,一切会在合適的时机给出评估和意见。”
    霍德险些被一口气噎死。
    换句话说,伦敦方面不会站出来收拾残局。
    时值联合声明签署,回归是板上钉钉的事,鬼佬很清楚香江只是代管,只要过渡完剩下几年就天下太平。
    倘若遇到今天这种突发状况,更不可能站出来插手。
    否则必然得罪燕京城。
    实际上对待所有殖民地区,英国鬼佬们的態度一向是,让拿著高薪厚禄的殖民地官员顶上去。
    而伦敦只会在外交、军事层面兜底,社会治安、民生衝突则由地方上自己消化。
    港督府、三司、警务处这些机构才是香江实际管治核心。
    “那就告诉些我不知道的!”霍德用力拍打桌案:“为什么这些疍家人会突然封锁港口?”
    助理忙出声道:“根据对方现有的诉求来看,他们要求得到新界原住民的待遇……即是要在丁权和丁屋方面,与岸上的村民一视同仁。”
    霍德闻言拧起眉头,额角青筋乱跳:“又是丁权!卫亦信究竟想搞什么鬼!以为建起新机场香江人就会对他感恩戴德?或者压低地价,替香江节省財政储备,这样將来燕京城会聘用他做高官?痴q线!现在搞出这么大的事,点算啊!”
    赤鱲角机场,作为卫亦信上台以来最大的施政抱负,往返中英多次希望落成。
    內地对其唯二的要求,第一是不能藉机场计划掏空香江財政储备,第二则是要留下足够的土地储备。
    於是卫sir和翟远一拍即合,你要中港,我要机场,齐齐將目光放在新界。
    助理小心翼翼说道:“司长,根据船政署刚刚得出的结论,疍家人靠渔业维生,长期封港实际上也切断了自己的补给线,顶多三天就会出现油料、粮食短缺的问题,到时候自然会散去。”
    “boolshit!”霍德骂道:“三天?三天足够楼市、股市、匯市一起崩盘,整个香江经济瘫痪,到时候他来负责吗?”
    助理连忙点头附和,又说道:“警务处的建议是,水警总区立刻出动,用武装快艇和喷水炮驱散渔民,必要时登船拘捕……”
    “你看看外面什么环境。”霍德深吸口气,指著窗外的海岸线:“隨便一个码头的渔船都有过百艘,万一发生流血事件,立刻就会演变成我们无法承受的政治炸弹,李钧夏背得起吗?”
    动也不行,静也不行。
    助理张了张嘴,最后一句话也没再讲出来。
    “卫亦信真是好嘢!”霍德脸皮抽动两下,用力搓了把脸平静情绪,接著吩咐道:“即刻给我call齐所有港府官员过来,任何武力手段都是最后的手段,我希望通过谈判解决问题。”
    助理多嘴问道:“所有官员的意思是……”
    霍德双手撑著桌案,瞪著助理咆哮出声:“everyone!”
    …………
    “老板,车房强说疍家人在海上的补给,最多能维持三天。”
    深水埗,《被嫌弃的邓阿妹的一生》片场,
    卫星接到从疍家人当中打来的电话,走上前低声向翟远转告。
    无论翟远或是雷震东,这段时间明面上都不会跟疍家人有任何接触。
    而负责今次与卫星联络的,是號码帮一个叫车房强的草鞋。
    “三天?”
    翟远坐在导演椅上,扭过脸看一眼卫星,摇头说道:“超过十二个小时,无论港府有没有做出反应,他们都必须要撤退!”
    距离疍家渔民围堵香江码头,已经过去六个小时。
    有前期女权的加持,眼下新界的封建旧制已经臭名昭著,而今疍家人甫一打出人权这张牌,又令到港九市民为之惊诧猎奇。
    原来不单止新界女人没有丁权,连疍家男人同样不被当人看待。
    难怪平时看他们住在船上,我还以为他们喜欢玩水呢!
    过去六个小时內,临时安排的新闻报导、街头演讲,极大程度满足了普通市民正义与同情心。
    九一係为首的各路媒体纷纷出动,已经打算开启第二轮海外舆论攻势。
    但翟远心里清楚,封锁港口的声势无论闹得再大,也必须要在今天之內结束。
    否则就会影响到香江正常的商贸往来,
    一旦再因此影响到普通市民的利益,他们很快就会將对渔民的『声援』化作『抱怨』。
    介时,疍家人这把刀一定会反噬自身。
    十二个小时,无论港府做不做回应,已足够炮製接下来的舆论高潮,一举打进伦敦和纽约。
    …………
    “扑你个臭街!”
    新界北,大坑山山腰。
    刘皇发再次举起望远镜,望向山下的环境。
    去年数千村民围堵下湾村的场景不復存在。
    镜筒里,映照出一排排朴素装束的渔民,人数过千,將整个乡议局团团包围,扯起白布血书的横幅。
    『新界丁权,渔民同享』
    『人权不可剥夺,疍家人亦是原住民』
    『请发叔正视我们的生存权』
    水上岸上双管齐下。
    到了九十年代,香江的疍家人只剩五六万之眾,实际仍真正住在船上的,已不足三成。
    大多数已经与基层工人混同,散落在各个渔民社区。
    唯独依旧团结,常年族內通婚的状况,宗亲关係错综复杂,早就令到疍家人成为铁板一块。
    风继续吹过山腰,横幅猎猎作响,喊声连绵不绝……
    刘皇发脸皮抽动几下,呲出发黄的门牙用力咬了下嘴唇,怒极反笑:“这班水流柴整天靠海为生,连字都不识得几个,居然出声讲咩人权!”
    他闭上眼思忖片刻,再度睁眼望向一旁的邓兆棠:“伦敦那边什么反应?”
    邓兆棠脸上也不復往日轻鬆,沉声说道:“明天正式开庭,曹绍伟传消息回来,话鬼佬很重视那些官契,我们今次的贏面依旧很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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