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倾 - 第440章 圣皇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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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0章 圣皇凌空
    狂暴的天空之中,隨著无尽的气浪不断爆开。
    灵州桃谷平原,分为三路的人族大军正在一路飞驰,转眼便到了边境。
    雍州一行是最先赶到的,带队的是山海阁掌教霍均,眼看著初现战果,这位等待飞升的临仙也开始克制不住,想要儘快地將这片夜色撕开。
    而灵州中部大军,则是由天书院掌教尤映秋与灵剑山小鉴主顏书亦为首。
    尤映秋受了重伤,赶路只能乘坐驾輦,但身为天书院掌教,她是院中弟子的的精神领袖,一定程度上还是中州的信仰,这种时候她不得不来的。
    至於小鉴主,她的伤势其实也挺严重,毕竟灵元是修仙者的根基,但扛不住季忧厉害,【几日】就恢復如初了。
    甚至,阴阳二气交融后送还的精气到现在还是的满到要溢出的状態,一直炼化不完。
    至於最后抵达的,则是来自禹州的大军,他们以问道宗掌教商行道为首,气势磅礴地跨越了月魄高原而来。
    与商行道一起出现的,还有问道宗亲传商希尧。
    隨著一阵灵气狂涌,夜色之下银蓝色的光芒匯聚成河,三路大军匯合到了一起,壮阔如海。
    此时的大军前方,顏景祥、齐正阳,还有天书院的几位殿主,全都转头看向了商希尧。
    大战才刚刚过去了的两日,他们都清晰地记得这位问道宗亲传在看到自己灵剑山小鉴主身处险境的时候转身就跑的场景,再次见到他,心中自然会有怒火。
    “顏伯父,许久不见。”
    “你倒是幸运,一场大战,竟丝毫没有受伤。”顏景祥忍不住咬牙开口。
    商希尧似是没听出弦外音一样淡定开口:“父亲大人手持圣器,战力无双,我自然不会受伤。”
    “你怎么说的像是自己一直都在禹州?”
    “希尧作为问道宗亲传,自然是要留在禹州,带领弟子抵御遗族的,不然还能在哪儿。”
    听到这句话,顏景祥冷笑一声,而齐正阳、玄剑峰老祖、天书院殿主,甚至顏重与天剑峰的老祖等人都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
    他们很清楚,身为问道宗亲传,商希尧未来是要执掌整个仙宗的,威严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他必定不会承认自己临阵脱逃的事情。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可以做到如此气定神閒,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过商希尧虽然表面淡定,实际上心態並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平静的,尤其是当看到那些人眼中的鄙夷,眼底还是忍不住流出一丝阴翳。
    从灵州离开之后,他就慌慌张张地逃到了禹州。
    在他设想之中,遗族有三位临仙联手,那么灵州战场上就不会再有活口,那么他临阵脱逃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谁知道最后传来的消息是他们没有死,反而是遗族的皇子死了一个。
    最关键的是,出手改变了战场走向的那个人。
    天书院,季忧。
    一年多了,他已经很少再听到这个名字,修行路上的魔障也因此消失,通过问道宗手中的资源,他一路突飞猛进到了无疆境,原以为未来会是一片开阔。
    可他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復活了,甚至一出手便可战临仙。
    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三州不断流传的消息里还在传言他可以掌控天书。
    不可能的,他凭什么可以掌控天书?他凭什么能与自己一样成为执器者?
    商希尧至今没有见到季忧,一点也不肯相信这种事情。
    而同样的疑惑,其实也存在於其他的修仙者心中。
    季忧死而復生了,与遗族皇子五五开,最后还手持天书斩杀了三个皇子中的一个,这些事情已经在战后的人族大军之中流传开了。
    可就算这些事情被传的有鼻子有眼,但因为內容太过匪夷所思,一时间也很难让人完全相信。
    尤其是除了曹劲松一行,还有在灵剑山丹库疗伤的那些灵剑山门人之外,真正见到季忧的並没有多少,他们才会觉得疑云丛生,很想真正看见季忧。
    但方才问来问去,他们得到的答案却是灵剑山弟子告诉他们的,说季忧已经先行一步赶往了青州,这让他们感觉像是被钓住了一样,十分难受。
    而此时,极速行军的人族已经很快就到达了横断山脉附近。
    远远看去,遗族大军与妖族大军正战做一团,无尽的血腥气隨著那狂舞的风浪私下扩散。
    而最引人瞩目的,当然就是高天之上,那滚滚黑暗之下的战斗。
    彼时的妖帝拳风如雷,妖化后的战力已提升至巔峰,带著无上意志,与黯蚀狠狠地搏杀在了一起,璀璨的黄金妖力如同摇曳的火焰,腾腾不熄。
    而黯蚀则被打的不断防守,咆哮不断,却始终无法反攻回来。
    “妖帝————原来真的这么强?”
    “妖族的修炼专注於自身,类似人族的炼体,靠著对自身的开发,其实上限是很高的,只是能达到这个境界太少了而已。”
    飞驰呼啸之中,无数人族修仙者忍不住眼眸震颤。
    在千年的互不来往之间,其实人族一直都在看轻妖族与蛮族,觉得他们无法修行天道,再强也不可能强到哪儿去。
    可直到看见妖帝能与遗族临仙搏杀,且多次占据上风,他们才明白妖族的天赋有多么强大。
    若不是遗族忽然復甦,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战斗,好像真的没有他们想像之中那么简单。
    而在无数人感嘆妖帝战力的同时,更多的人则是向著其他方向看去,眼眸不断流转,不断寻找著季忧的身影。
    “不是说季忧提前来了青州?怎么没有见他”
    “不知道————”
    “若他真的这么强,应该与妖帝一起联手震杀那个王臣才是,怎么到现在都不露面?”
    久久见不到季忧,眾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开始变得越来越多。
    商希尧此时已与霍行中、陈氏姐弟站在了一起,也在盯著天空不断凝视。
    他们知道季忧一定是復活了,毕竟那些消息是他们派出去的弟子亲自带回来的,不会有假,但对於传言中的战力及执器的那一部分,他们还是存有怀疑的。
    准確来说这不是怀疑,而更像是一种出於自身而不愿意承认的心情。
    季忧曾夺取很多属於他们的光环和荣耀,唯一让他们能够继续高高在上的,只有执器者的身份,他们自然不希望季忧与他们一样。
    不过霍均,商行道以及尤映秋等人注意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战场上与妖帝大打出手的这个王臣,不是参与过第二轮夺器的那些,而是只出现过一次的黯蚀。
    在人族与妖族的联盟计划之中,妖族负责的是挡住遗族的败军,等待人族赶到后展开围攻。
    可黯蚀並非败军之中的一员,妖帝正在对付他,那么败走的那四人呢。
    想到这里,这些仙宗掌教不禁眯起了眼睛,神念开始朝著天地之间滚滚汹涌。
    不过未等他们的神念彻底铺开,一阵狂烈的气息忽然间爆向虚空,如同一道狂风凝成的箭矢,所过之处压得虚空咯吱作响。
    而在那团狂烈的气息中,一道身影倒飞而来,浑身鲜血迸溅。
    见此一幕,霍均的眼眸倏然眯起。
    因为这个身影,正是从雍州战场逃离的那位王臣厄沙。
    不过还未等眾人反应过来,一股压得虚空轰隆作响的火热气息就迅速逼向那道身影。
    此刻,眾人的目光仿佛有了定点,全都深深凝视在了那强大霸道,如同骄阳一般的滚烫身影上。
    季忧————
    “轰!!!!”
    狂乱的天际线下,季忧压皱了百里虚空,人还未至,手中强烈的剑气已经倏然在虚空斩开,朝其轰然斩下,剑吟漫天狂颤!
    那狂暴的力量简直像是要开山断河流,直接在虚空压出一道剑痕,將还来不及止住身形的厄沙狠狠劈了了出去。
    但也就在此时,三道身影追击而来,无尽的杀光朝著那剑气前的火热身影狠狠杀来。
    嘭一声爆响,那灼热的身影借势迅速下坠,同时著手翻掌,仙光涌动之间,一卷天书轰然压下,狼狠杀向了遗族三皇子歿渊。
    见此一幕,眾人眼神凝固。
    真的是季忧,天书真的是被他所执掌著而他————正在一个对四个临仙境。
    “他竟然真的可以执器————”
    “左丘殿主说,其实他一直都可以执器,因为天书院有个神秘的传承的,他是传人之一。”
    人族大军之中,无数人的表情都开始的变得复杂无比。
    有些强大不是靠传言就能够让人感受到的,除非他们真正见过,真正地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那磅礴如海的威压。
    最关键的是,圣器对於人族一直都有著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季忧执器的画面给了他们无尽的震撼。
    至於商希尧,则攥紧了拳心,肩膀开始忍不住的颤抖,就连霍行中与陈氏姐弟也一同陷入了沉默。
    同样震惊的不只是他们,还有妖族那些的人,族长,少族长,皇子,神將,他们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有些微微失神。
    因为即便季忧手握圣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抗衡四个临仙的,不然的话,人族早就反攻过来了,何至於一直退守到南方三州。
    可他们没想到在这种明显劣势的情况下,季忧都可以寻到时机,精准无误地重创厄沙。
    “轰!!!”
    无尽的狂风在其耳边咆哮,仿佛声嘶力竭的怒吼,季忧驱动天书狠狠砸向歿渊,以攻代防。
    但对方毕竟有三人,先前的追逐战中也摸清了他的出手方式,於是在他转身一瞬便开始合力。
    於是在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季忧被狠狠杀退了出去,嘴角不由得溢出一缕鲜血,连手中的天书也在鸣颤不断。
    见到对方受伤,歿渊立刻乘胜追击,手握一团炸裂的天光朝著季忧狠狠杀来。
    但下一瞬,一面镜子倏然升空。
    灵剑山小鉴主在看到季忧的那一刻就已经腾空而起,以鉴为剑,镜中无尽的天威被凝聚成了巨大的剑气,將歿渊轰然斩退了出去。
    事实上这並非小鉴主到此后的第一次出手,因为就在她腾空而起之际,她的一道仙光射入正在交战的大军之中。
    封阳手握长枪正在抵抗遗族进攻,而一道潜藏许久准备从左侧袭杀他的道杀机被这仙光轰然斩碎。
    鲜血迸溅之间,这位妖族公主微微抬头,便见那一抹熟悉的红裙扶摇直上,睫毛不由的轻轻一颤。
    那年妖族意图与人族爭抢气运,他们曾到盛京到处搜寻消息,她听说了不少关於这位小鉴主的事。
    修行天赋卓绝,孤高冷傲,一个人支撑著灵剑山,让其在巨大的內部爭斗之中始终没有分崩离析,手段与谋略都很让人佩服。
    但同时她也知道,她是季忧公开的道侣,且性格极为霸道,所以觉得疑惑。
    先贤圣地的短暂地交集之中,她確认自己的亡夫牌位被柔儿误交给了对方,肯定是被对方看到了。
    她不知道这些骄傲的灵剑山小鉴主被治服了,所以很意外她会在这种时刻对自己出手相助,忽然觉得如果真的做了姐妹,她未必真的像先前想的那样极难相处。
    与此同时,霍均与商行道也腾空而起,天钟与仙鼎轰然歿渊与祸殃。
    而在地面战斗之中,隨著人族的加入,妖族的压力也瞬间开始减轻,无数返祖的妖王开始退居二线,然后將体內的祖血不断逼出。
    圣器裹挟天威,漫天震颤,压制了无数夜色与杀光,连虚空都被打的深坑遍布,看上去,满目疮痍。
    巨大的剑气长城则在横断山脉之上呼啸升腾,又狠狠坠下,杀得地面一片断肢纷飞,鲜血迸溅。
    人族与妖族经过了无数的流血与牺牲,终於在面对遗族的正面战场上占到了优势。
    不多时,漫天的爆响之中,霍均手持仙鼎將祸殃王臣轰然砸下了天际。
    骨骼的爆响之中,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身躯寸寸开裂,最后在一声不甘的嘶吼之中炸开的四分五裂。
    而妖帝也猛然打出一拳,將黯蚀王臣狠狠打落了山脉。
    此刻,虚空之中只剩下了歿渊与寂晅。
    而人族这边,霍均、商行道、季忧、顏书亦与妖帝,都在凝视著二人。
    “当年我们二族可以镇压你们一次,今日便还能,真不知你们何来勇气復生。”
    “少说大话吧,你们这些低劣的种族。”
    歿渊虽然身陷险境,但却没有丝毫惊慌地看向季忧,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你以为我们真的会死?不,待到我父皇炼化天道的那一刻,言出法隨,我们遗族所有人都会重归,而等待你们的则只有绝望。”
    “不用跟他们多说什么,杀了便是。”
    浑身遍布腐朽气味的商行道厉喝一声,眼眸之中杀意汹涌。
    禹州一战中,他確实如霍均一般以圣器震杀了一位王臣,但他获胜的过程却不如山海阁的霍均那么轻易。
    因为霍均有陈氏姐弟所持有道碑相助,两件圣器对两个王臣,自然能够在有惊无险中取胜。
    可商行道那边是一对二,所以他是受了伤的,以至於身体的彻底腐败只剩一线,飞升大劫近在咫尺,所以他是整个战场当中最为著急的,恨不得立刻就撕开这憧憧夜幕。
    “轰!!!!”
    再没有任何保留,商行道將残存的所有灵气尽数灌入身前那尊古朴的仙鼎之中!
    这尊被问道宗执掌千年的圣器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颤了起来,鼎身之上的无数天道刻痕仿佛都活了过来,轰然间爆发出强烈的天威,倏然放大。
    携著倾覆寰宇之势,朝著前方那两位气息相连的遗族王臣,轰杀去!
    光芒所至,虚空震盪,黑夜奔涌。
    一旁的霍均也和他一样,自知自己时日无多,当即不再迟疑,擎起手中天钟便要与他联手,將眼前大敌彻底抹杀。
    然而,未等那天钟再次爆发出应有的威能,一股浩瀚无边、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威压倏然降临。
    它无形无影,却重若整片苍穹压下,只一瞬间,竟压得那正要衝天而起的天钟发出一阵哀鸣,神光骤黯!
    那是一双大手,一双漆黑的大手,在眾人思维尚未转过的剎那,已无视时空阻隔,狼狠拍击在那尊已化作山岳的仙鼎之上。
    咣地一声巨响,大地如蛛网般寸寸龟裂,远方的山脉在无声中崩塌、湮灭成灰,原本还在进发天威的仙鼎被瞬间发出一声鸣颤,被逼得光华瞬间內敛。
    而商行道则直接僵在原地,仿佛愣住了一样。
    但事实上他並未愣住,而是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疼痛。
    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疼痛。
    商行道也曾是亲传出身,本身实力强大,修行天赋又极高,掌器速度堪称同辈最快,从亲传到掌教,一直都稳坐问道山。
    他原以为自己也会和先祖一般,到了合適的时机便可飞升而去,铸就仙体后获得大自由。
    可他並未预料到,他这一代的仙宗掌教竟然会这么难做,族群內部矛盾激化,外部遗族入侵,还有遗族復生都被他赶上了。
    但即便如此,以他临仙境的实力加上圣器的加成,他从未受过重伤,甚至对所有事物都仍旧存在俯瞰的態度。
    直到此刻,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强烈的疼痛钻心刺骨,他在僵直中產生了这一生为数不多的恐惧,却个法阻止那疼痛的迅速蔓延,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扩入了自己的肉身。
    “怎么可能————”
    膨地一声闷响,商行道的肉身开始寸寸开裂,隨后猛然炸碎。
    儘管他的肉身早已腐朽坡竭,没有了什么强度,但这强行碾碎的过程依旧给他带来了撕裂神魂般的极致痛楚,令这位问道宗掌教发出了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而那黑暗大手兰不停滯,如影隨形般呼啸而下,同时五指箕张,径直將商行道的神魂抓在了手中。
    作为逼近升的丐仙境,他的神魂已经初具琉璃光泽、带著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浑身光华不息,可此刻在那大手之中,却如同一只玻璃雕刻的小虫一样。
    隨即—
    “嘭!!!!”
    清碎之声如琉璃迸裂,商行道的神魂在虚空中彻底爆散,化为无数流萤般的光点,转瞬便被周遭的黑暗个常吞噬。
    地面上,所有廝杀戛然而止。
    个论人族抑或妖族,皆不由自主地仰首望天,眼中只剩下茫然的空白与深切的愕然。
    神魂本是个乍之物,散则个痕。
    但商行道那具残破的肉身碎骸却是有形的,隨著那肉身的崩开,並著近乎乾涸的暗红与骨屑的碎块开始四下仍溅。
    其中有一张凝固著狰狞表常的麵皮,碎裂的的让人感到恐慌。
    死了————
    一代仙宗掌教,就这么死了————
    此刻,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慄,目光惊恐地投向那仿佛永个止境的滔滔黑夜。
    在那夜色深处,一道个比庞大的虚影漠然矗立,其广袤仿佛与天道等同,周身瀰漫著令万物俯首、眾生战慄的绝对丕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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